第2章
電話那頭沉默了一秒。
「你在哪？我們點多了，正好打包給你送點來。」
「我在光裕地鐵站！C 出口！」
我蹲在地鐵口，看見宋荔的車緩緩駛來。
畢業就買車的同學沒幾個，事業有成的更是寥寥無幾。
有時候我希望宋荔不要那麼優秀就好了。
他給我帶了一整個羊腿！
宋荔神色罕見地溫柔，我似乎看見他周身籠罩著一層佛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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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謝老板，老板你怎麼對我這麼好！」
他淡然一笑：「你還記得我們公司的企業文化是什麼嗎？」
我啃羊腿的嘴猛然一頓！
糟糕，以前文化考試都靠抄的，我還真不知道！
羊腿突然不香了，我努力想說點什麼，但是大腦罷工了……
「讓每名員工都得到成長。」他拍了拍我的肩膀，說，「繼續吃吧，長身體也是長。」
「謝謝老板，我一定努力成長，為您提供更好的服務。」
……怎麼好像有點不對勁……算了，啃啃啃……
7
第二天周日，我躺在床上，手機短信突然響了。
居然提前五天發工資了！
我躺在床上美滋滋地點了個外賣，刷手機發現公司財務發了個朋友圈。
「家人們誰懂啊，周末被叫來加班，居然是給員工提前發工資，不知道是該哭還是該笑！」
同學評論：「這是什麼神仙老板，求內推！」
宋荔評論：「周末加班算雙倍工資。」
我默默點了個贊。
放下手機，我非常有契約精神地把錢轉進了買房基金。
下一秒刷新，我眼睜睜看著錢不見了！
銀行吞我錢！
我打電話給銀行客服。
客服無語了一秒，說：「看您的賬戶，是正常提取，提取到陳褚的賬戶裡，有什麼問題嗎？」
「沒……沒了……」
我突然意識到，這個公共賬號是陳褚開的，也隻綁定了他的提取路徑。
我氣急敗壞地去找陳褚，才發現我根本不知道他住哪兒。
他很少向我透露自己的隱私，我對他的了解，還停留在舍友當初介紹的那幾句話。
也怪我，沒想主動了解他。
第二天，下班後我就陳褚公司門口堵他。
可沒想到，他們公司的前臺告訴我，陳褚上周末已經離職了。
才一萬塊就跑路了？不至於吧！
我失魂落魄地走在大街上，沒錢比失戀更讓人痛苦。
迎面駛來的寶馬車，開著遠光燈，閃到我的眼睛。
我抬眼一看，那不是正是失蹤的陳褚嗎？
副駕駛上坐著一位長卷發的女生，好像是江瀾？
一瞬間，我的 CPU 燒壞了。
陳褚怎麼開上了寶馬？
江瀾這種女神，怎麼會看上陳褚？
他拿我的錢去租車泡美女？
我紅著眼衝了過去！
江瀾正和陳褚說著什麼，陳褚突然將她按在懷裡，兩人嘴對嘴親上了。
「陳褚，你出軌了！渣男！還錢！」
其實他出軌我並不傷心，如果他坦白告訴我，我甚至還會恭喜他。
但是我的錢，是我辛苦工作掙來的，他怎麼敢？
我憤怒地去堵他們，陳褚沒有聽見，車突然猛地加速，朝這邊撞過來。
車先撞到了綠化帶，掀翻了坐在地上休息的兩名環衛工，隨即撞飛了我。
我隻感覺天旋地轉，人落進了汙水溝裡。
很痛，但不知道為什麼，腦子裡突然閃過一個念頭。
「原來電視劇不全是假的，被撞真的會飛起來。」
8
我躺在溝裡，四肢麻木，人還沒反應過來，手機突然響了。
是陳褚，他在找我嗎？
「周粥，我撞人了，快來給我頂罪！」
我吐了口血：「你要不要去看看被撞的是誰？」
「嗚嗚嗚我不敢……」
肋骨很痛，我居然被他氣笑了。
「這麼慫還敢出軌，我憑什麼給你頂罪？」
我果斷掛了，報警後，想了想，又撥通了一個電話。
「宋總，我在下班路上被車撞了，您一定要給我算工傷！」
資本家關鍵時刻都是很無情的，為了威懾他，我加了一句：「不然我變成鬼，繼續來公司上班！」
「那我怎麼給你發工資，燒紙嗎？」
宋荔一如既往地刻薄，但尾音卻微微發顫。
我扯了扯嘴角，躺在水溝裡，汙水浸湿了我的衣服。
我看向天空，黑夜像一塊密不透風的布。
一瞬間所有的情緒都湧向我，恐懼的、壓抑的、憤怒的……
我怨恨這個世界。
也怨恨倒霉的、不爭氣的自己。
這時警笛響起，應該是交警過來了。
我在溝裡等了許久，救護車嗷嗚地過來，又嗷嗚地離開。
沒人發現我還躺在溝裡！
我試圖呼救，但是這條溝本來就很隱秘，旁邊又是商業街，嘈雜的喇叭聲蓋住了我的聲音。
我想報警，發現手機沒電了，早知道不買蘋果手機了。
前所未有的恐懼從內心深處升騰而起，我不會真的要被陳褚撞S吧！
他有錢賠嗎？
租的車有B險嗎？
宋荔會給我算工傷嗎？
就在我陷入絕望的時候，我突然聽見宋荔的聲音。
「周粥，你在這邊嗎？」
我虛弱地從溝裡伸出一隻手，於是宋荔看見黑暗的水溝裡，突然伸出一隻白花花的手臂。
這個場景定然很嚇人，宋荔都快嚇哭了。
他慌亂地試圖抱我起來，向來冷靜的眼睛居然湧出一滴眼淚，落在我臉上。
涼涼的。
我平靜地看著他：「宋荔，你別碰我。」
他愣了一瞬，頹然地松開了手，開始叫救護車。
我皺了皺眉頭：「你衣服太貴了，弄髒了我賠不起。」
「不要你賠，我隻要你沒事！」宋荔突然吼了一句，嚇我一大跳。
空氣凝固了一秒。
「周粥，我開公司才兩年，不想搞出人命。你別出事，好嗎？」
他祈求地看著我。
我突然覺得心好痛。
我有很多話想說，擱在平常肯定不敢，但現在我的器官有點不受控制。
「宋荔，你知不知道，其實我喜歡了你三年。你一定覺得很可笑吧，員工喜歡上了老板，你會不會覺得很苦惱，可是我想，我也是有資格喜歡別人的……」
說出這句話，我感覺渾身都放松了。
下一刻，我就應該昏S過去，S而無憾。
可惜，我沒有暈倒。
看來我身體素質還是不錯的。
昏暗的路燈下，宋荔一臉錯愕地看著我，隨即輕舒了一口氣。
「你要不要繼續說一點，撐到救護車來。」
9
救護車上彌漫著我身上臭水溝難聞的味道。
宋荔借了護士的消毒紙巾，反復擦手，他身上也被蹭髒了。
我臉側向另一邊，一動不動地盯著心電監護儀。
宋荔的目光落在了我身上。
「你剛說的是真的嗎？」
他突然開口，我差點心梗，心電監護上心跳飆升到 140。
護士嚇了一跳，大叫：「別刺激她！」
我心裡在「承認吧萬一他眼瞎呢」和「苟住為了工作」之間反復橫跳。
最終我閉上了眼睛，選擇了裝S。
送到急診後，醫生說我斷了兩根肋骨，身上有幾處瘀青，生命體徵還算正常。
肋骨沒有錯位，所以打了繃帶固定，一些擦傷護士幫我消了毒。
我被推出治療室的時候，宋荔已經走了。
也是，他最擔心的問題解決了，自然沒有必要留下來。
不用照鏡子，我也知道自己的狀況慘不忍睹，特別是頭發，被汙水黏膩地粘在頭皮上。
沒人管我，我自暴自棄地躺在急診室的病床上。
中途警察來錄了口供，告訴我陳褚和江瀾都被拘留了。
我問：「陳褚開的寶馬車是租的嗎？」
警察意外地看我一眼，說：「新買的，B險齊全。」
「那B險會賠醫藥費吧？」
「這個要等傷情鑑定出來。」
我短暫地放下心來，醫生通知我要轉進病房了，需要家屬過來籤字。
我想了想，說：「我自己籤吧。」
還沒S，不能讓我爸媽擔心。
這時門口突然響起一個聲音：「我是她老板，我來。」
10
宋荔回家換了一身衣服，順帶提了一堆東西給我。
我瞅了一眼，全是日用品，梳子毛巾沐浴露……還有兩套新睡衣，粉色的。
挺齊全，不知道的以為是搬新家呢。
護士推我進了 VIP 病房，單人間，冰箱洗衣機一應俱全。
「宋總，我住多人病房就可以了。」
他低著頭看護工的名片，沒有理我。
「這不會從我工資裡扣吧？」還是直接一點吧。
他冷淡地看我一眼，坐在沙發上，說：「我看起來這麼吝嗇嗎，怎麼說你也是我學妹，關照一下是應該的。」
「謝謝宋總。」
又是一陣令人窒息的沉默。
宋荔看了一眼手機，說：「護工要一小時後才到，我先幫你洗頭吧。」
沒等我反應，他突然走近俯身抱我起來。
我僵住，本能地掙扎了一下，肋間傳來尖銳的刺痛感，我忍不住痛呼一聲。
「別動，我會輕點的。」
一瞬間我紅了臉，我心髒了，慚愧……
病房的衛生間堪比豪華酒店的配置，宋荔抱著我仰坐在椅子上，他從側面幫我洗頭。
宋荔手法很溫柔，我閉著眼睛，感覺他的手指緩緩梳理我的頭發。
衛生間裡很安靜，隻有水流聲。
我忍不住道歉：「宋總，我那時候被撞傻了，胡言亂語，您別在意。」
「不是真心的嗎？」
……要說謊嗎？
「我錯了，我有罪。」
我內心已經跪下了，表面還得裝可憐。
「喜歡誰是你的自由，不用道歉。」
我忍不住睜眼，正好對上宋荔俯視的臉龐。
他五官離我很近，眼神裡有種認真的情感，溫熱的水流淌過我的頭發，我突然感到一陣悸動。
「那你想要嗎？」我啞聲問。
他眼尾染了笑意，說：「我真想掰開你腦子看看是什麼顏色！」
其實我想問他要不要和我在一起。
我也知道他是故意不想回答。
11
過了三天，宋荔來接我出院。
汽車平穩地行駛在高架上，我坐在副駕，側頭就能看見宋荔清秀的側臉。
我賊心不S，試圖套宋荔話：「宋總，你喜歡什麼樣的女人？」
他奇怪地看我一眼，方向盤打了個彎。
那一刻，我心想，他不會突然說「你這樣的」吧。
我不禁咧起了嘴角。
結果，宋荔漫不經心地回了一句：「還想打我主意？」
「不是。」
我瞬間臉爆紅，危急時刻也沒有忘記打工人的專業素養。
「就是好奇而已，宋總你這麼優秀，我很難想象，會擁有多麼漂亮的女朋友。」
「這會影響你工作嗎？」他看起來不像開玩笑。
我恨不得給自己一比兜……
讓你多嘴，老板的私生活豈是我們這種社畜能揣測的。
很快，我發現宋荔行駛的方向不是我家。
我忍不住問：「宋總，您不會今天還想讓我去上班吧？」
「你先住我家吧，沒人照顧你，萬一S在家裡，我也脫不了幹系。」
好好說話行嗎？
我突然想起他之前凌晨叫我改方案，我裝沒看到手機的事情。
有沒有一種可能……我正要開口，他悠然瞟我一眼。
「不會讓你幹活的，工資按病假發放。工傷的事情，因為事故地點不在你回家路上，可能會有點問題，公司盡量幫你爭取其他補貼。」
「好，謝謝宋總。」
我垂下頭，攪動手指。
宋荔家住在公司附近，中高檔小區，安保嚴格，綠化很好。
下車後他拎著兩大包行李，我默默跟在身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