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襄王又囑咐趙四娘,「邢未臨先放在你這,你好生照顧。」
他說完轉身離開。
趙四娘愣愣望著他的身影,顯然也沒想到事情會發展成這個樣子。
嫡姐走到她身邊,冷聲問道:「現在四姨還要送我去花樓嗎?」
趙四娘訕訕撿起地上的褻衣,「未臨你開什麼玩笑呢?趕緊去歇息吧。」
嫡姐滿意地勾起唇角。
回房時,我一直在思索,到底是哪裡出了岔子。
誰知,我的房中竟然坐著一個男人。
聽見推門聲,他好整以暇地看過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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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邢今疊,你真狠啊,連自己的親生姐姐都要汙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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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背靠著門,握緊了手中的暗器,隨時準備啟用。
來人低頭看了一眼我手裡的東西,涼涼道:「今日前來,不過是想拿回我的衣裳。」
我微微一怔,下意識抬頭看了一眼窗外。
今晨,我剛巧看見對面酒樓的窗臺上晾著男子的衣褲。一時急用,我便拿了衣杆將褻衣勾來。
「別想否認,我知曉這局是你設的。」他篤定道。
話已至此,我走到桌前坐下,「既然如此,公子方才怎麼不當眾揭穿我?」
他莞爾一笑,「因為我們是一種人,我也對我的親生弟弟下了手。」
「甚至,」他話鋒一轉,陰側側地道:「我還把他做成了恭桶,用著甚是順手。」
我蹙眉,「公子是什麼人?」
「我不想我的褻衣落在別人手裡。幫我拿回來,我再告訴你。」
衣裳已經被趙四娘叫人拿去洗了。
礙於有把柄在他手裡,我不得不去了一趟浣衣房,將湿漉漉的褻衣交給他。
他這才慢悠悠地開口,「齊國公。」
他說得漫不經心,我卻心念一動。
前世,哪怕進入花樓後,我也沒有放棄打聽邢家的近況。
我聽說,新帝登基後,認為邢家貪墨一案另有蹊蹺,讓齊國公徹查此事。
小公爺有家不回,為什麼要睡在隔壁的酒樓?
是不是因為,他知道邢家的女眷就在這樂府裡,而樂府離酒樓最近?
可小公爺究竟是好人還是壞人?
我面上不動聲色,目送著小公爺拿了衣裳離開。
看著手裡被塞過來的暗器,還有突然出現的小公爺,我總感覺,這一世多了許多變數。
變的,不止我一個。
果然,沒過兩天,趙四娘突然安排我和嫡姐去京郊桐州表演歌舞。
趙四娘說,有貴人在桐州設了酒宴,點名要我和嫡姐過去表演。
甚至還要我們提前到達,在桐州小住兩日。
我心中湧起許多疑惑。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指明了我和嫡姐一同去演出?
樂府的姑娘從不外借,究竟是什麼樣的貴人,能讓趙四娘答應了這事。
而且,被革職前,我爹就是桐州刺史,邢府就在桐州。
和嫡姐去了桐州後,我們被安置在了一處莊子裡。
莊子裡守衛松懈,並不像樂府這麼的森嚴,那從未出面的貴人甚至允許我們自由出入。
嫡姐這幾日頻頻外出。
眼看著到了表演的日子,離表演還有兩個時辰時,我的舞服下裙忽然不見了。
我遍尋不到,嫡姐不冷不熱地開了口,「莫不是落在雜物間了?你過去找一下吧。」
「可別等下沒法上臺,丟了樂府的臉。」
我在雜物間果然看見了那條下裙。
剛取了下裙準備離開,突然有人從背後抱住我,肥胖的手按住了我的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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來人湊近我,嘿嘿直笑:「好香啊。」
這聲音好生耳熟……
我回身一看,正對上一張爬滿褶皺又發腫發脹的臉。
這人分明就是前世在花樓拍下我的那個富商!
與此同時,門外傳來落鎖聲,我聽見嫡姐的聲音帶著藏不住的笑意。
「庶妹,你既汙蔑我偷人,我便讓你真偷人。」
「你就慢慢享用嫡姐給你準備的禮物吧。」
她很愉快地離開了。
我勾起一絲諷笑,冷冷看著那富商李二。
李二微微一愣,「怎麼眼神這麼清明?未臨姑娘不是說在她飯裡下了藥嗎?」
但他沒有多想,反倒獰笑著朝我走來,「管他呢,收了我的錢,這便是我的人了。」
話音剛落,他突然面色一變,吃痛地捂住了下身。
隻見一隻利箭正正射中了他的命根子。
那日有個姑娘給我塞了一個暗器,我闲暇時研究了許久,發現這是個寶物。
暗器裡藏了幾十支箭,每支箭的箭簇都淬了劇毒。
不等他再有動靜,我繼續按動開關,又一隻箭直直射進他的心口。
分明沒有流出一滴血,他卻痛苦得彎下身子,渾身打顫。
我冷冷一笑,一腳踹在他的身上,「砰」的一聲,他後腦重重著地。
自打來了桐州,嫡姐常往外跑,我便留了心眼。
她買了媚藥,私下裡還來了雜物間幾次。
我自然知曉雜物間裡有詐。
之所以還來,不過是將計就計罷了。
我早幾日便發現,雜物間有個小窗子,因為常年關著,窗前又堆放了不少箱子,因此並不顯眼。
我將箱子搬開,翻窗離開。
估摸著時間差不多時,我到嫡姐的房門口,敲了兩下門。
嫡姐開了門,腳步虛浮,臉色青白。
看見是我,她恍惚了一下,而後失聲道:「邢今疊,你怎麼會在這?」
「你不是應該在雜物間和那個糟老頭顛鸞倒鳳嗎?」
她房間的窗子開著,窗邊盛放著一株紅山茶,明媚又耀眼。
一陣風吹來,花香往屋裡灌。
嫡姐不知道,她準備了藥,我也備下了。
她的媚藥需要口服,我並沒有動那碗飯。
可我的蒙汗藥,隻要聞上一刻鍾,便能讓人四肢無力,昏厥過去。
「嫡姐,輪到你了。」
在她暈過去前,我將她託起,拖去了雜物間。
畢竟是樂府的人表演,演出時趙四娘也來了。
還來了不少達官顯貴。
可等了許久,嫡姐都沒有上臺撫琴。
底下議論紛紛,似乎極為不滿。
「到底來不來啊?」
「都幾點了,連琴都不彈了嗎?」
趙四娘讓人催了幾次,都沒找到嫡姐。
她立刻讓人在整個莊子裡好好找一找。
就在這個時候,突然有丫鬟大驚失色地跑來,與趙四娘小聲說了什麼。
趙四娘霍然變了臉色,「竟有這等子事?」
話畢,她安撫了看客兩句,急匆匆往雜物間走去。
見她行色匆匆,有些好奇的便跟了上去。
越來越多人跟在她身後,丫鬟怎麼攔也攔不住。
「砰」的一身,雜物間的門被人推開了。
所有人都瞧見,有一對男女正衣衫不整地躺在地上,相擁而眠。
就在這時,藥效過了,嫡姐悠悠轉醒。
她先是看見了那年逾五十的李二,爆發出了一聲驚叫。
接著,她緩緩轉頭,對上了趙四娘的目光,愣了片刻。
再後頭看,是黑壓壓的一群人。
她爆發出了第二聲尖銳的驚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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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驚叫過後,低頭一看,才發現自己隻穿著肚兜。
她慌忙拿衣裳蓋在身上,遮住頭臉。
可所有人都看見了她的模樣。
我事不關己地冷眼旁觀,卻被人扯了扯袖子。
一回頭,小公爺正似笑非笑地看著我。
他壓低聲音,慢悠悠道:「邢今疊,我看見你把你姐姐拖進雜物間裡,你扒下她的衣衫,讓她躺在那個男人懷裡。」
「而且,我還瞧見你往窗邊的紅山茶上撒了藥粉。」
「山茶花又稱斷頭花,你今日幹的可是斷頭的勾當。」
他走近一步,目光灼灼,一股壓迫感莫名襲來。
「你怕不怕我把這個事情說出去?」
我沉默了片刻,在眾人的議論聲中,也笑了起來。
「小公爺既然瞧見了卻並未阻攔,應該是沒打算說吧。」
他意味深長地看了我一眼,「邢今疊,這是你落在我手裡的第二個把柄。」
話畢他舒展眉眼,又恢復成那副懶洋洋的模樣,「今日我做東,本來想看看邢家姐妹撫琴跳舞,可惜是看不了咯。」
隻是他話語裡一點遺憾也沒有,反而笑眯眯地看著掩面而泣的嫡姐,聳了聳肩。
這一次,嫡姐是在眾目睽睽之下,與男人衣衫不整地躺在一起。
她一向最在乎名聲,可如今,她的名聲要徹底發爛發臭了。
再者,躺在她旁邊的可是個沒了呼吸的人。
她不僅沒了名聲,還會惹上人命官司。
趙四娘臉色鐵青,一副恨鐵不成鋼的模樣。
眼看著嫡姐得了襄王的喜歡,偏偏鬧出了這檔子事。
這麼多雙眼睛看著,她就是想包庇也一點法子都沒有。
而襄王即便再喜歡她,迫於流言,也不會再讓她進王府了。
果然,襄王再未出面過。
李二S了,趙四娘怕樂府被嫡姐牽連,喃喃著說要把她送官。
可誰知,才回京不過一晚,竟然傳來了嫡姐暴斃身亡的消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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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好端端的,怎麼會暴斃?
得知消息後,我立刻去了嫡姐的房間,想確認一下情況。
可房中空空如也。
丫鬟說,昨兒夜裡嫡姐還在房裡,趙四娘準備翌日一早就把她送官。
然而今晨起來,再沒見著人。
我連忙去找趙四娘,想看看嫡姐的遺體。
她卻挑了挑眉,淡淡道:「燒了。」
「燒了?」我更加疑惑。
「對啊。」趙四娘語氣平靜,「她去桐州回來後突然暴斃,誰知道是不是染上了疫病。」
「為了樂府姐妹的健康,我讓人趕緊把她燒了。」
人是忽然沒的,遺體也不讓見,我總感覺此事必有蹊蹺。
偏偏沒過幾天,京中盛傳一則流言。
說是襄王新納了一個美妾,寵得不行。
美妾喜歡春風樓的翡翠餃,襄王直接把廚子喊進王府,專門給美妾弄吃食。
美妾誇贊織錦閣的綢緞漂亮,襄王便買下所有綢緞送美人,隻為博她一笑。
今日,襄王的寵妾來了樂府,說是想聽一聽小曲。
她剛剛踏進樂府的門,整個樂府突然安靜了下來。
有人指著她,一聲尖叫:「鬼啊!」
另一人捂住她的嘴,結結巴巴地看著寵妾:「未臨……怎麼是你……」
美妾抬著下巴,展顏一笑。
「未臨是誰?你在說些什麼?」
「哦,你說的是之前暴斃的樂姬吧。」她語氣不無諷刺,「我可是襄王府的人,別把我和樂姬混為一談。」
她這話一出,所有人都知曉她的真實身份了。
畢竟,她長著和邢未臨一模一樣的臉。
就連聲音,也如出一轍。
傻子都看得出來她就是邢未臨。
原來之前假S,不過是為脫身。
原先那個身份聲名狼藉,沒關系,換個身份重新開始。
她長眸微眯,抬眼看向二樓,望定了我。
唇畔的笑容驀地放大,怎麼看怎麼惡意。
「聽聞邢今疊善琴能舞,那就讓她給我彈首曲吧。」
話音剛落,趙四娘立刻朝我招手。
「貴人喊你,還不趕緊下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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嫡姐讓我彈曲。
我撥動琵琶,彈了一首。
她卻直皺眉,不悅道:「方才彈錯了一個音,重來。」
我重新奏了一曲。
她冷哼一聲,「怎麼又彈錯了?」
話畢她看向趙四娘,「樂府的歌姬就是這種水平?」
「怎麼還比不上王府的丫鬟?」
可我確信,我並未彈錯。
趙四娘自然知曉她是刻意刁難,忙賠了笑,「要不我讓別的姑娘給您彈曲兒?」
嫡姐搖了搖頭,懶洋洋倚靠在貴妃榻上,「不必了,我就想聽她的。」
我一遍又一遍彈著重復的曲兒。
嫡姐一次又一次皺眉,冷聲說我彈錯。
房間門口來來去去經過不少人,她們看我的目光帶著一絲憐憫。
嫡姐似乎聽倦了,俯身看向我,緩緩抬起我的下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