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極力勸說我不要犯傻。
繼續沒名沒分跟著太子隻會被他慢慢遺忘。
不如跟他回去做老板娘。
雖然下九流,但勝在富得流油。
我沒動心,春桃很動心。
她覺得老皇帝指不定哪天才S,就算S了,李瑾玄也未必會接我入宮,就算接我入宮,就我之前的風評我在後宮也未必會有什麼前途,就算李瑾玄有良心強行給我封個貴妃當當,像我這種一點家世靠山都沒有的貴妃也不咋值錢,就算運氣好生了兒子也照樣能隨時隨地讓人玩S。
她的姑母曾在宮裡當值,所以她是出了名的見多識廣。
「還是帶上我跟林祁一起跑吧,某些人當了太子都不敢把你領回府,當了皇帝照樣不行,那些言官會噴S他的。」春桃拼命搖晃我的胳膊,催我早作決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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卻不料被人揪住耳朵。
時為太子的李瑾玄不知何時站在了我們身後。
他盯著春桃,渾身直冒冷氣,陰惻惻地開口:「我記得你好像是我的人吶?」
春桃被他揪住耳朵,疼得龇牙咧嘴,隻得求饒:「殿下饒命,我這不也是為你心愛的女人考慮嗎?可能是考慮錯了,但也算一片忠心啊。」
「確實忠心,若不是我恰巧路過進來看看,隻怕你就幫著外人將我心愛的女人給拐跑了。」他氣得牙痒痒,不由加重了手上的力道。
疼得春桃使勁扒拉我,求我救她。
「別聽她的,我等著你接我進宮當娘娘呢。」
我上前覆住李瑾玄的手,義正詞嚴地表示自己根本不會聽春桃胡扯,順便不動聲色地將他的手從春桃耳朵上拿下來。
春桃得了自由,立刻蹿出門外。
還不忘回頭衝屋裡的李瑾玄做鬼臉:「哕~人家林大官人就是比你有誠意。」
說完敏銳躲開李瑾玄砸過去的杯子,頭也不回地跑了。
見我發笑,他黑著臉問我:「你也跟她一樣想?」
我連忙搖頭:「無論如何,我都不會跟一個曾經將我當作物品一樣賣掉的人走的。你若不要我了,我就在這方小院裡安度餘生也是很好的。」
他狠狠一捶桌子:「我怎麼會?!」
你會不會一點都不重要。
重要的是,你可以不要我,但我若敢擅自跑掉,必定會被你追S三千裡。
這與我好S不如賴活著的生存宗旨相悖。
更何況,跟了林祁就能保證他絕不三心二意,任我予取予求嗎?
人生的路,不管怎麼選都會有遺憾。
既然如此,何不將一條道走到黑。
畢竟,我也好奇自己到底能走到哪一步。
我和李瑾玄第一次不歡而散。
他說我對他不信任,白疼我這些年了。
我說他借題發揮,無理取鬧。
我把他氣走了,並且在他停下腳步等我去追時,裝作沒看見。
並非不想追,而是不能追。
追了,從此都是我在等他施舍情意。
16
可我萬沒想到隻是一次小小的任性,竟會讓我錯過與蕭玉如最後的歡聚。
自從生完孩子後,她的身體本就一年不如一年。
恰逢天降異象,欽天監提議天子親往太廟祭祀祝禱。
老皇帝纏綿病榻,唯有太子與太子妃前往。
沒想到竟有懷王餘黨扮作僧人潛藏在太廟之中,趁機行刺。
刺客劍指太子,太子妃飛身擋劍。
小寒匆匆趕來尋我入府去見她最後一面時,哭得上氣不接下氣:
「小姐這幾年一直有落紅之症,身體每況愈下,如今又中了劍,殿下遍尋名醫為她吊著命,可蕭家竟然在這個時候將六小姐送進了太子府。說是讓她來照顧姐姐和外甥,實際上不過是等著接替太子妃之位。實在是,太過分了!」
榆林蕭氏在扳倒懷王,扶持辰王當太子之路上厥功至偉。
自然不會輕易放棄太子妃之位。
對他們來說,一個女兒不行了,立刻讓另一個女兒補上才是保全利益最好的方式。
可他們光想利益,已全然忘了骨肉情分。
而我從未想過,第一次踏入太子府竟是為了見蕭玉如最後一面。
我們也曾明爭暗鬥,相互試探著較量過。
但最終還是因著女子對女子的惺惺相惜之情而和解。
她親自教我讀書,坐在我的小院裡喝著茶。
說配得上給她當左膀右臂的,唯有我一人時,明明還好好的啊。
怎麼忽然就成了眼前這個面無血色,支離破碎的樣子呢。
聽見我哭泣的聲音,她緩緩睜開眼,艱難扯起一抹笑:「音音,你來了。」
我慌忙握住她從被窩裡探出的手,噎聲道:「姐姐,你一定要撐住啊,阿音還等著當你的左膀右臂呢。」
那是我為自己謀劃的最佳結局。
一旦君王寵愛消失,我還有姐妹攜手之情。
足以讓我下半輩子繼續好S不如賴活著。
她替我拭去眼淚,一字一句道:「姐姐不中用了,你便要撐起來,自己做主心骨,讓別人來當你的左膀右臂。」
我拼命搖頭。
那是我從未想過的旅途。
「那就從現在開始想。」她頓了頓,繼續說道,「我時間不多了,長話短說。
「我那六妹妹蕭玉華絕非善類,她會維護蕭家的榮耀,卻絕不會維護砚兒。
「能幫我護著砚兒的,唯有你。
「驚蟄,夏至,小寒,谷雨以後都跟著你。
「你答應我,答應我,一定要替我照看好砚兒,保他一世無虞。」
李砚,那個我親手從鬼門關搶回來的孩子。
從咿呀學語開始,就會張著小手喊我姨姨,讓我抱抱的孩子。
那個最喜聽我哼催眠曲的孩子。
我當然會好好照看他。
可我,也不想失去你啊。
見我答應,蕭玉如緩緩松了口氣,闔著眼默了一會兒,忽然讓我湊近些。
我半跪在床邊,俯身湊向她。
她忽然低低一笑,悄聲道:「你知道嗎?其實剛開始我真有些生氣。怎麼也想不透殿下為何會在你那裡一待就是一天,怎麼也不膩,卻在我這裡連半盞茶的工夫都坐不住。
「明明我和他,才是最該志趣相投的。
「後來我明白了,和你待在一起是真輕松啊。
「可我連命都能給他,卻給不了他那種輕松。
「我走後,替我好好愛他吧,別再三心二意了。」
我怔怔地看著她,一時竟失了神。
直到驚蟄大叫一聲:「小姐!」
夏至,谷雨,小寒紛紛撲了上來。
我才驚覺,蕭玉如已徹底斷氣。
而她最後的眸光,落在一直立在窗外的李瑾玄身上。
「願我如星君如月,夜夜流光相皎潔。」
其實,我一直都知道那是她自己想對他說的。
可我不能不維護她最後的驕傲。
李瑾玄呆呆站在門外,紅著眼眶,幽幽瞥了我一眼。
自上回鬧別扭,他一直沒去找過我。
我也沒給他傳過一個字。
甚至暗暗在想,就此了斷最好,省得日後煩心。
反正我還有姐姐。
可現在,我必須依照他的心意主動走向他。
那個我好不容易爭來的,說要培養我當左膀右臂,然後一輩子護著我的姐姐,沒了。
我再無後路,隻能緊緊抓住他。
隻有抓住他,我才能護住自己,護住李砚。
17
太廟刺S之事,很快結案。
是還剩最後一口氣的老太後賊心不S,打算為關在天牢的懷王最後一搏。
那是她親自養大的孫子。
可她卻忘了,李瑾玄也是她的孫子。
不隻是她的孫子,還是陛下和嫻妃的兒子。
家世不顯的嫻妃乍一看是靠生兒子得了個妃位,又一味稱病不出才在吃人的後宮默默苟了二十多年。
其實細想就會發現,這樣的人狠起來才最狠。
否則,根本苟不住。
當年陛下壓制辰王時,她忍了。
那是帝王心術,到底沒有傷筋動骨。
可老太後這回玩得屬實過分了。
聽聞她收拾一番,去太後居住的垂花宮裡衣不解帶,侍疾三日。
三日後,老太後一腳蹬天。
闔宮上下,還無不誇贊嫻妃恭敬溫良,乃後宮表率。
可能是感覺不過癮。
歇了一陣,她又開始替陛下侍疾。
然後,半身不遂的陛下也終於含笑而去。
太子李瑾玄順利登基。
嫻妃娘娘拍拍手,榮登太後之位。
第一次以妃子的身份去見她時,我多少有些緊張。
畢竟,李瑾玄早在蕭玉如去世後就想立我為太子妃,可惜被蕭氏及一眾朝臣橫加阻攔,沒有成功。
畢竟大局未定,權衡之下還是立了早就出現在太子府的蕭玉華做太子妃,以堵悠悠眾口。
這次又想立我為後,結果不出所料,再次被言官噴到體無完膚。
世家大族,名門顯貴,堪當後位的人太多了。
而我,因為出身卑微和曾經那些黑歷史,在言官眼裡連入宮當個美人都嫌多餘。
更別提當皇後了,簡直辱沒先人。
榆林蕭氏更是最大限度地施加壓力,無論如何也要擁立蕭玉華為後。
鬧得沸反盈天。
最後是忠勇侯府出面平事。
暫時給我先封了個妃位,蕭玉華為貴妃。
至於皇後之位,容後再議。
條件是,忠勇侯府也要送個女兒入宮為妃。
我覺得挺好的,反正從蕭家強行把蕭玉華嫁進太子府開始,李瑾玄就沒私下見過她。
忠勇侯之女郦姜入宮後也是一樣。
可李瑾玄還是氣得牙痒痒。
他發誓,絕對不做讓臣下對自己的家事指指點點的窩囊廢皇帝。
「如果連立誰當皇後的權力都沒有,那這個皇帝做了還有什麼意思?」
雖然我私下為他鼓掌,慫恿他好好幹,必成千古一帝。
但在人狠話不多的太後面前,我還是不敢過於造次。
畢竟,頂著再高貴的身份,她也算是我的婆母。
而我對婆母這個身份,本能地畏如蛇蠍。
沒想到太後見了我,隻淡淡掃了兩眼,便繼續埋首看她的醫書去了。
我清了清嗓子,打算給她敬杯茶。
她揮揮手:「退下吧,以後也別來了。」
我一怔,正不知如何是好。
她忽然放下書,笑道:「你別介意,我這人天生冷情,不愛與人多話,就是瑾玄來了我也懶得理。」
那可真是太好了。
天知道,婆母這兩個字光是想想也能讓我在大太陽底下驚出一身冷汗。
我如蒙大赦,正欲轉身離開。
她又叫住我:「外面那些人說什麼,你也無須介懷。我自己的兒子我知道,他喜歡的女人,差不到哪裡去。」
離開太後居住的垂花宮時,我幾乎淚目。
因為她最後又說:「你記住,永遠不要活在別人的眼光裡。」
我因為她的這句話,連帶著看李瑾玄也更加順眼了。
這實在是個不錯的徵兆。
可惜她老人家被圈在後宮一輩子,如今好不容易送走了老皇帝,一刻也不肯在宮裡繼續住下去。
眼見宮裡秩序已定,立刻馬不停蹄搬去行宮獨居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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