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求我給他唱紫竹調。


 


說是幾日不聽,便心痒難耐。


 


我賭氣不唱,他便自己哼了起來。


一邊哼,一邊撩我。


 


我終究沒忍住,「撲哧」一聲笑了出來。


 


他得了逞,再無顧忌。


 


索性將我抱坐在桌子上,捧著我的臉細細親吻……


 


當初他進宮面聖,想為我求個側妃之位。


 


沒想到懷王率先一步,參他強搶人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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要命的是竟還捏著證據。


 


想必從我開始插手兩府鬥法開始,他便已經注意到我了。


 


所以才會從原籍查起,找到了我曾婚配的憑證。


 


可他不知道,我雖生來追求好S不如賴活著,卻最不喜歡給自己的人生埋坑。


 


當初章涵要我隱瞞已婚之事,我卻在與辰王第一夜時便將事實告訴他了。


 


那時他並未在意。


 


後來才知,他早在平江府時便知我是林家養的童養媳。


 


於他來說,愛我不僅是風流,更是拯救。


 


我一直都知道得清清楚楚。


 


所以,那天他當眾質問我時,我立刻就坡下驢,配合他演戲。


 


雖不明白其中關竅,但我知道他自有道理。


 


他總說我最可他心。


 


我自然也是當得起的。


 


隻有讓對手以為自己已經得逞,才能找到機會反擊。


 


14


 


那天開始,不論刮風下雨。


 


我的小院每晚都會有人翻牆而入,直至凌晨方才離開。


 


我嚴重懷疑他從中找到了什麼不為人知的樂趣,所以樂此不疲。


 


更過分的是,春桃來找我竟也不走正門。


 


那天我在院裡曬太陽,先是一個包袱從天而降,嚇得我一激靈。


 


隨後便見春桃從圍牆那邊探出頭來,整個人拼了命地往上拱。


 


最後成功騎在牆頭,進退兩難。


 


她哭喪著臉抱怨:「你這牆也太高了吧。」


 


「所以你為什麼不走門?我家是沒有門嗎?」我一邊給她搬梯子一邊質問。


 


結果她比我更生氣:「還不是王爺說的嗎,讓我秘密過來陪你,走正門還有什麼秘密可言?」


 


我竟一時語塞。


 


不過看在她特地趕來陪我的分上,隻能哄著點了。


 


那天開始,春桃陪我過上了深居簡出的半隱居生活。


 


除了每晚應對某個不速之客,白日裡還有辰王妃蕭玉如遣人給我送來的功課。


 


她做師傅上了癮,勢必要將我培育成才。


 


不為別的,既然別人的刀劍已經架到頭上,辰王府豈有不爭之理。


 


辰王要爭,她更要爭。


 


而我,是她替未來之路上的自己培養的左膀右臂。


 


用她的話說,如果李瑾玄身邊注定不可能隻有她一人,那她寧願多出來的那個人是我。


 


如果注定有很多人,那麼其中必須有個我。


 


巧的是,這正是我當初铆足勁往她身邊湊時想要的結果。


 


算成功了吧。


 


雖然我現在沒名沒分,隻能獨自住在遠離辰王府的小院。


 


既怕他來煩我,又怕他徹底不來煩我。


 


日子過得,竟莫名地很有盼頭。


 


一旦有了盼頭,日子就難免過得很快。


 


倏忽就是三年。


 


這三年裡,辰王不顯山不露水,專心蟄伏。


 


懷王雖然是個告狀小能手,但因為府上曾生下怪胎之事,也一直過得灰頭土臉。


 


他倆齊齊倒霉,老皇帝就舒心。


 


可惜,他舒心過頭了。


 


怎麼說也一把年紀了,依舊每年要往宮裡添人。


 


添得多了難免就會遇到一兩個克他的。


 


聽說是淮陰魏氏進獻的美人。


 


不知為何,竟像極了老皇帝年少時早早殒命的發妻。


 


一時之間,天雷勾動地火。


 


連帶著從未出過三品以上大員的淮陰魏氏也紛紛走入朝堂,佔據要職。


 


開始了他們排除異己,胡作非為的風光時刻。


 


可老皇帝隻顧著與美人享樂,好了卻自己年少時的遺憾,竟徹底關了言路。


 


閉目不看,閉耳不聽。


 


直到一次夜宴後,他醉倒在美人榻上,從此再也爬不起來。


 


他終於意識到自己絕無可能等到心愛的魏美人替他生下繼承人了。


 


即便再不情願,也隻能在已經成年的皇子中選一人立為太子。


 


於是,早就被狗皇帝氣得一隻腳踏進棺材裡的老太後突然就生龍活虎了。


 


四處拉攏朝臣要為她的寶貝孫子謀一個太子之位。


 


笑S。


 


她根本不知道我們辰王府三口子到底憋了什麼招。


 


如果知道的話,我想她情願早點躺進棺材裡,以免看得多了心裡難過。


 


自從懷王告狀,搞掉了我即將到手的從一品側妃之位後。


 


我便將懷王府研究了個底朝天。


 


毫不誇張地說,我連他府上的蚊子是公是母都一清二楚。


 


最終被我發現,他府上那位林姓側妃背後很有些故事。


 


不多不少,差不多剛好夠報點新仇舊恨。


 


林側妃,閨名林淑,國公府嫡女。


 


說起這國公府,靠老丈人蔭庇,早已官復原職的章涵章大人立馬不困了:


 


「俗話說得好,眼看他高樓起,眼看他宴賓客,眼看他樓塌了。正所謂富不過三代,莫欺少年窮!」


 


本朝高祖是從戰場上打來的天下。


 


而林老國公則是鞍前馬後憑戰功為自己贏下的國公爵位。


 


也曾顯赫一時,風頭無人能敵。


 


可惜,接班人一代不如一代。


 


不是痴迷修道,就是沉迷女色,個個不務正業,坐吃山空。


 


沒了實權不說,府庫裡的紅纓槍也早就生了鏽。


 


前幾年,當家的老太君終於看出家族即將衰亡的跡象,有心重振輝煌。


 


兒女不中用,便著意培養孫子孫女。


 


可惜翻來翻去也隻有一個嫡孫女拿得出手,想方設法嫁進懷王府做了側妃。


 


另有一個疼得跟眼珠子似的寶貝孫子,人稱林衙內。


 


手不能提,肩不能扛,隻知聽戲遛鳥,酷愛附庸風雅,承襲祖上武將遺風是萬萬不可能的。


 


因而隻能每日逼著他埋頭讀書,參加科舉。


 


「想當初,我們章家隻是國公府所轄莊子上的佃戶,年年交了租子隻夠自家五口人吃飯。如今,我章某人也算是出人頭地了。」章大人說著說著不禁拈須而嘆。


 


春桃催問:「大人快說,那個手不能提,肩不能扛的林衙內考上沒有?」


 


章大人忽然一拍桌子,怒不可遏:「哼!瞎貓碰上了S耗子,竟讓他得了個探花!想是他祖墳還剩最後一縷青煙,全冒他身上了。」


 


春桃樂得哈哈大笑,附在我耳邊笑話章大人變臉比小娃娃還快。


 


我卻一點也笑不出來。


 


林衙內,本名林恢,鴻嘉十七年,進士及第。


 


後參加曲江宴會,面見陛下。


 


因其相貌出眾,伶牙俐齒,又得懷王舉薦,遂定為探花郎。


 


可沒人知道,鴻嘉十七年,姑蘇鄉下有一個被全書院所有先生看好必中三元的書生名落孫山。


 


那個人,也叫林恢。


 


偏就這麼倒霉,他一個鄉下窮書生竟會和繡花枕頭林衙內同名同姓。


 


他又傻得很,看到皇榜上隻有上京城林恢後,隻當自己的才學比之那些天之驕子差得太遠。


 


放榜當晚便收拾包袱,坐船回平江府了。


 


是書院裡的老先生們不信。


 


他們不信自己的得意門生會連個進士也考不中,定要趕他回上京弄個清楚。


 


可惜,沒等他動身書院便慘遭屠戮。


 


林家也被滅門。


 


除了他的弟弟林祁。


 


當時,他打發弟弟進山去尋因為自己落榜而被母親打到奄奄一息,獨自躲進後山等S的童養媳。


 


僥幸逃過一劫。


 


而我,便是從那時開始跟著林祁一起過上了四處漂泊,賣唱謀生的生活。


 


我唱,他收錢。


 


從平江府到上京城,三天餓九頓。


 


可整整三年,我們連官府的門都進不去,更別說求告申冤了。


 


他說他會代替林恢娶我做媳婦。


 


甚至重新寫了一份婚書。叫我放心跟他。


 


可章大人提出要買我時,林祁的眼睛都亮了。


 


他早已心S。


 


明白自己終其一生也不可能查出兄長名落孫山的真相,更加討不到家人和恩師枉S的公道。


 


那個自幼和兄長一起讀書,夢想狀元及第的少年,最終也落了俗套。


 


與我一樣,但求好S不如賴活著。


 


初入辰王府時,我倒曾想過是否有一天我能找到機會將這件事情翻出來,判他個是非黑白。


 


不為別的。


 


隻為讓真相曬曬太陽。


 


可注意到林側妃後,我便改了主意。


 


科考作弊,偷天換日。


 


這絕不是已經沒落的國公府能做成的事,它的背後必有手眼通天的高人。


 


那麼,這件事合該用來送這些高人歸西。


 


15


 


這些事,我和林祁想查簡直難如登天。


 


可辰王和蕭氏想查,不動聲色間便能查得清清楚楚。


 


甚至拔出蘿卜帶出泥。


 


順帶發現懷王一伙在成功將平江府林恢和上京城林恢對調後,又如法炮制,在後來的科考中替自己的親信搶了一個狀元,八個進士。


 


且做法更為簡單粗暴,都不用尋那同名同姓之人。


 


而是直接將那些人暗S,然後讓自己的親信冒名頂替。


 


那些冒牌貨如今全都入朝為官,身居要職,成為懷王一黨的中堅力量。


 


全部證據搜查結束那天,辰王李瑾玄看著堆積如山的卷宗,氣得牙痒痒。


 


打S他也想不到,竟然還能這麼操作。


 


我卻笑得雲淡風輕。


 


世間事,隻有想不到,哪有做不到?


 


人證物證盡數擺上臺面後,皇帝氣得隻剩一口氣。


 


他將厚重的卷宗砸在懷王頭上,命令刑部按律重處。


 


刑部拿著鐵證如山的卷宗,幹脆利落地將懷王一派一撸到底。


 


抄家的抄家,斬S的斬S。


 


天牢人滿為患,菜市口血流成河。


 


那個奢靡了近百年才想起來重振家族輝煌的國公府也被抄家流放,徹底湮沒於塵煙之中。


 


至此,太子之位,再無懸念。


 


可惜老皇帝還沒S透,為了不打他的臉,我隻能繼續給李瑾玄當外室。


 


他依舊會每晚翻牆找我幽會。


 


可我的小院卻不止他一個人來。


 


自從懷王倒臺,林恢的冤情真相大白後,林祁再無顧忌,索性將生意做到了上京城。


 


各色鋪面一家接一家地開,家家生意爆滿。


 


這導致他三不五時就來敲我的門,讓我看他裝了滿滿一箱的田產地契和銀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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