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沉默地走到沙發邊,輕輕抱起靳蕊寧。


小心翼翼地為她脫掉外套,準備帶她去浴室。


 


可就在我解襯衫扣子時,她突然醒了。


 


靳蕊寧迷迷糊糊地睜開眼。


 


看到是我,立刻皺起眉頭,用力推開我的手:


 


“我不要你!你走開!我要趙姐姐!”


 


我愣了一下,還沒反應過來,她已經抬起腳,狠狠踹在我的腿上。


 


可腿上還裹著紗布,掩蓋在紗布下的,正是靳蕊寧前天用叉子劃出的鮮血淋漓的一堆傷口。


 


疼痛難忍,我瞬間有些失力,酸軟了腿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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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滾開!你好惡心,你別碰我!”


 


聲音尖銳刺耳,帶著濃濃的厭惡,像恨透了我,生怕沾染了髒汙。


 


靳彥聽到動靜,責備他:“蕊寧,怎麼能這麼對媽媽?”


 


靳蕊寧哭紅眼睛大叫:“她才不是我媽媽!趙姐姐才是我媽媽!”


 


我忍著小腿的腫痛,退到一邊去。


 


靳彥徑直從我面前走過,卻沒給我一個眼神,隻當我是家裡的佣人。


 


他對著吵鬧的靳蕊寧皺了皺眉,似乎有些無奈,撥通了趙語寧的視頻電話。


 


理所應當,又熟練得像很多次都這樣。


 


連那點無奈都像是裝出來的,隻是勉強敷衍我這個所謂的,親生母親。


 


“語寧,蕊寧想你了,你哄哄她吧。”


 


靳彥的語氣溫柔得不像話,仿佛電話那頭的人才是他真正的愛人。


 


視頻接通後,趙語寧的臉出現在屏幕上。


 


她笑得甜美,聲音軟糯:“蕊寧,怎麼啦?想姐姐了嗎?”


 


靳蕊寧立刻撲到手機前,小臉上滿是委屈,似乎被我碰到是什麼受不了的惡心事。


 


“趙姐姐,我想你了!


 


“我昨天在幼兒園得了模型獎勵,我要留給你!你什麼時候來家裡玩?”


 


趙語寧笑著哄他:“姐姐明天就去看你,好不好?你要乖乖的哦。”


 


靳蕊寧用力點頭,臉上終於露出了笑容,開始和趙語寧聊天。


 


可對我,她不是冷眼沉默,就是嘲諷、攻擊。


 


看著這一幕,心裡最後一絲溫情都被腐爛、掏空。


 


我轉身走進臥室,關上門,隔絕了外面幸福的調笑聲音。


 


拿出手機。


 


我再次確認了英國接機的時間和房子信息。


 


一切都已安排妥當,隻等明天的航班。


 


夜裡靳彥將我摟進懷裡,低聲說:“蕊寧還小,不懂事,你別生氣。”


 


他抱得很緊,潛意識想抓住什麼似的。


 


我忍著惡心沒有說話,隻是閉上眼睛,假裝已經睡著。


 


聽著靳彥均勻的呼吸聲,我在心裡默默倒數著離開的時間。


 


明天,一切都會結束。


 


7


 


我早班機。


 


車是靳母安排的。


 


我接完司機的電話,卻被靳彥按住手腕,他眼裡隱隱不安,質問:


 


“為什麼你要去機場?”


 


我解釋:“媽媽讓我去接一個人,是很重要的朋友。”


 


聽到這話,靳彥臉上的警覺立刻消散。


 


因為在顧家,我經常充當秘書、助理和保姆的角色。


 


靳彥嫌棄地叮囑:“那你記得舉止大方,別露出農村來的窮酸樣,丟我的臉……”


 


見我神色冷淡,他轉移話題:


 


“我來安排你們中午吃飯的地方。”


 


我拒絕:“媽媽已經定好了。”


 


突然,靳彥從背後環抱住我,雙手勒得很緊。


 


“我定好了新的婚紗,過兩天我們去拍婚紗照。我還預定了高定新款婚紗,你婚禮時穿。”


 


我忍著惡心說:“好。”


 


隨後,我用力掙開靳彥。


 


他意外地看著我。


 


我連忙解釋:“我得去接機了。”


 


“我等你出來。”


 


幾分鍾後,我排隊過了安檢。


 


他震驚地衝向我。


 


我無動於衷,並且發了一封舉報郵件。


 


第2章 2


 


他好像真的又愛上我了,在他所謂的“失憶”之後。


 


可是遲了。


 


時間遲了,愛也遲了。


 


8點20分,我成功登上了去英國的飛機。


 


而靳彥,隻會是我生命裡最無足輕重的一段背景音。


 


8


 


7年後。


 


我走出京城機場,打了輛車去CBD。


 


出國後我復學,又考了雅思讀研,在英國頂級學府學人力資源管理。


 


機緣巧合下,被導師推薦去做上了國外FMC的獵頭實習工作。


 


畢業後則一直在這家聞名世界的國際獵頭公司合作。


 


步步晉升、層層錘煉,在英國公司總部,我贏得了所有同事的認可。


 


而現在,我受公司董事長任命,作為中國區域總經理回國建立工作室,為分公司做準備。


 


我可以額外佔股,未來公司收入都可以分紅。


 


前世所有陰翳都化作燦爛千陽的前調。


 


跟靳彥等人斷聯後,我在自己人生的正途走得暢通恣意。


 


微信提示音響起。


 


是瞿風。


 


“何總,你上車了嗎?


 


我這兒裝修弄完了,現在定一下辦公設施和用具。


 


沒辦法來接你,不過你來了就可以看到工作室的成品了,等你。”


 


我回了個好。


 


瞿風是我曾經在英國挖到的一個新能源客戶。


 


兢兢業業談了快半個月,才拿下這個offer。


 


在我之前已經有5名同事表示這人絕對挖不動了,沒想到最後被我打動。


 


聽說我回國,這位幹新能源的也不管專業領域不對口,立馬要跟我合資建工作室。


 


還美其名曰是“相信我的賺錢能力,就當對我的投資”。


 


自此之後就一直嘴貧地叫我何總。


 


……


 


電梯到達19層。


 


瞿風挺拔高大的身影正立在電梯外,笑意難止地牽動嘴角。


 


“好久不見了,何瑾言。”


 


“歡迎來到你的工作室。”


 


不待我走近他回話,一隻修長有力的手忽然扼住了我,把我猛地扯到一邊。


 


隨即,便是不可置信,又讓我熟悉無比的聲音。


 


“何瑾言!真的是你!”


 


“你終於回來了!”


 


一抬頭,便是靳彥冷冽的五官。


 


9


 


7年前我下了飛機。


 


看見手機裡有無數個他打來的電話,以及數不清的消息。


 


先是高高在上的質疑、不耐煩,罵我失約拍婚紗、不懂事。


 


後來發現無論如何也聯系不到我,變成了慌亂。


 


回到靳家後,靳彥從不關心我的生活。


 


他理所應當認為我的生活就是圍著他和靳蕊寧團團轉。


 


所以自然而然,他也沒其他聯絡我的方式途徑。


 


要找我隻需要一句吆喝。


 


更多時候我會自己眼巴巴地靠近,關切地問他需要些什麼。


 


可最後換來的是被他關進地下室、灌老鼠藥。


 


以及趙語寧像個勝利者一樣來看望我,用高跟鞋踩著我被鐵鏈鎖住的手腕。


 


並在我手臂上用美工刀刻下一個“賤”字。


 


懶得看完他的信息,我隨手回復了一句【再見】。


 


便在電話鈴聲瘋狂響起時,拔掉了電話卡丟掉。


 


靳太太會替我隱瞞,靳彥壓根兒不了解我,所以這7年我都過得很安生。


 


沒等我推開靳彥的桎梏,瞿風已經寒著臉色擰開了他。


 


“靳先生,請你自重。”


 


可靳彥卻像是聽不懂人話,又要朝我撲過來,卻被瞿風打斷推開。


 


“你當年為什麼要不告而別?你知道我找了你多久嗎!”


 


“你憑什麼就這樣玩消失,離開了我7年!”


 


可我走後不久,就在整個網絡上看見,京城樂團的首席鋼琴師與小提琴手趙語寧喜結連理。


 


京圈太子與千金成婚,門當戶對,青梅竹馬多年終成眷屬。


 


婚禮風光無兩、羨煞旁人。


 


宣傳和視頻鋪天蓋地,我在異國他鄉都知道得一清二楚。


 


靳彥眼神S盯著我,又開始自顧自地喃喃:


 


“瑾言,你是不是要裝工作室,我聽到了。


 


我給你安排靳家最好的裝修團隊,我現在就打電話。


 


這個位置地段不好,你用靳家城北區的那棟寫字樓,我不收你任何租金!”


 


看著他這副瘋樣,我終於忍著惡心說了重逢後的第一句話。


 


“不需要,我跟你不是可以談合作的關系。工作室裝修柏總已經全安排好了。”


 


靳彥五官立刻難看起來,猶豫著扯出輕松的笑容,又說:


 


“沒關系瑾言,還有另外的地方我能幫你。


 


我讓我們公司最專業的人事團隊來給你幫忙,你不用招人了。


 


財務法務還有技術我公司都有,隨你差遣……”


 


他自顧自安排的態度讓我不耐,我冷聲叫停:


 


“靳彥,你是不是有病?


 


我的事跟你沒有一分錢關系,不需要你的任何幹涉,你離我越遠越好。”


 


聽出我話裡的深意,瞿風側頭看向我,伸出胳膊將我護住,擋住了靳彥。


 


“既然瑾言已經說得這麼清楚了。


 


靳彥,滾吧。不然我們就需要叫安保了。”


 


隨後。


 


瞿風護著我開啟了電梯離開。


 


“不是的,瑾言,你聽我解釋!”


 


而靳彥臉上的輕松神情,瞬間凝固僵硬,繼而轉為蒼白。


 


電梯下行,他的身影完全消失。


 


10


 


第二天。


 


我跟工作室的同事們開會,定完我們的開工後的第一個項目。


 


“這次需要為跨國科技公司宗義招募高級管理層。


 


這是我已經定好的項目報告,請大家熟悉。


 


明天我們開始進度推進,今晚我去見客戶詳聊。”


 


會議室裡落針可聞,隻有我流利有力的匯報安排聲音。


 


所有人的目光都聚焦在我身上。


 


會議結束。


 


助理眼神亮晶晶地看向我,滿是崇拜。


 


“何總,這個單子板上釘釘啊!


 


三年前你在英國一次就招了ICM公司半個管理層。


 


現在他們每次辦年會領導還專門請你去感謝呢。


 


我在國內都聽說過你的威名,整個獵頭領域都知道你。”


 


“太好了,有大腿可以抱了,跟著何總幹活真是太幸福了。


 


愛何總團隊,我要一直為何總幹活!”


 


不等我跟她們開句玩笑,一個高大的身影便走進了會議室。


 


是靳彥。


 


手裡抱著一大束赤紅玫瑰。


 


故作體貼,溫聲道:“聽到會議結束我才進來的。


 


瑾言,這是我特意為你訂的,希望你喜歡。


 


我在你公司樓下,訂了餐廳,我們一起去吃飯吧。”


 


靳彥聲音裡帶著一絲期待。


 


又有不容拒絕的自信,仿佛我們之間從未有過隔閡。


 


看見這位隻出現在熒幕裡的臉,同事們很是詫異。


 


但出於對我的尊重,大家又立刻安靜下來,隨後各自散去。


 


曾經我和靳彥在一起6年,可他從來沒有送過我一次花。


 


我猜是覺得,不值得。


 


因為上一世有一次趙語寧生日,她辦音樂會。


 


靳彥直接包下了京城最豪華的莊園。


 


從國外空運了50萬朵精致的厄瓜多爾玫瑰,為她準備生日宴會的現場。


 


而當天靳彥與趙語寧共奏,還上了微博熱搜。


 


幾百萬人見證了他們的愛情故事,稱他們倆是京城樂團的金童玉女。


 


可那次。


 


是我人生中第一次聽見“厄瓜多爾玫瑰”這個品種。


 


我皺了皺眉,冷冷回道:“靳彥,我們之間沒什麼好談的。”


 


“別這樣,瑾言。”


 


靳彥的語氣軟了下來,但仍然是對我一副勢在必得的樣子。


 


仿佛隻要勾勾手,我便會沒有尊嚴地湊過去。


 


“我知道我做錯了一些事情,給我一次機會,好不好?


 


我還記得你以前擺攤賣炒飯的時候,總是說以後不想這麼累,想開個花店就輕松多了。


 


現在我可以滿足你的夢想,我可以出錢為你開花店。


 


每天從厄瓜多爾、荷蘭空運鮮花。怎麼樣,你滿意嗎?”


 


話語間,靳彥將手裡的花強硬地塞到我手裡。


 


但沒在我手裡停留兩秒。


 


我看都沒看那束花,直接將它扔進了旁邊的垃圾桶。


 


心裡除了惡心反感外,沒有一絲波動。


 


曾經我的所有辛苦,都是為了託舉他學鋼琴,現在他卻像施恩回饋給我一般。


 


荒謬可笑。


 


“靳彥,你的花,還是留給趙語寧吧。”


 


見我丟了花,靳彥自信的臉色凝固住。


 


他臉色染起惱怒,立刻想要反問,卻被門外邁進的另一人打斷。


 


“如果這是你追人的手段,那你真的很低級,除了聯姻隻會注孤生。”


 


瞿風站到我身邊,語氣不無嘲諷地看向靳彥。


 


他比靳彥高5公分,微微低頭顯得有些蔑視的意味。


 


說完又朝我側頭,親昵湊近,說:


 


“來接你下班,我去我家吃火鍋。


 


託人從四川帶的正宗底料,你這幾年在英國沒嘗到。”


 


我滿意點頭,而見此,靳彥的臉色更加難看。


 


他攥緊拳頭,聲音裡帶著壓抑的憤怒:


 


“瑾言,你是不是因為這個男人,所以才不願意跟我回家?”


 


沒等我反駁,瞿風的聲音從身後傳來:


 


“靳先生,瑾言不願意跟你有任何牽扯,不是因為我。


 


而是因為你是個爛人,根本不值得她回頭。”


 


“瑾言現在是中華區FMC公司的總經理,FMC董事長查理斯親自任命。


 


你卻隻想讓她守在十平方的小花店裡消磨她的才華。


 


你的愛,未免也太拿不出手了吧。”


 


靳彥被戳中肺管子,敵意地盯住瞿風,猛衝過去捏住他的衣領,高聲道:


 


“你算什麼東西?


 


我跟瑾言可是有一個孩子,她現在已經10歲了。


 


瑾言,難道你忘了靳蕊寧了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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