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對面突然走過來一群人。
中心的還是傅昭,和那天差不多的架勢,隻是加了校長等更高階別的領導。
沈渝悄悄湊近我:「那個中間的是傅少爺?」
「嗯嗯。」
我小聲說:「大金主,捐了好多錢,不知道為什麼特別喜歡在校園裡逛。」
沈渝笑了下,也沒再問下去,主動跟我聊起別的。
吃完飯時已經很晚了。
我懶得回去,主動在沈渝住的酒店裡開了間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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每晚沈渝都會開會兒直播,連麥網友解決心理問題。
我縮在一旁的沙發上聽,網友悲慘事跡聽得我想哭,又在沈渝溫柔的語調裡擦擦眼淚。
本以為攝像頭照不到我,卻沒想到低估了沈渝的火爆程度。
自發組織的粉圈從蛛絲馬跡裡推測出沈渝的房間裡應該有個女人,裝著拍不清楚,忽悠沈渝調整攝像頭。
然後就把我拍進去了。
拍到我一邊吃薯片一邊抹眼淚,對著沈渝的直播又哭又笑,活像個神經病。
評論區瘋了一樣地滾動。
沈渝笑道:
「你們別亂猜,她不是我女朋友。」
他回頭瞥了我一眼,溫柔地說:
「沒追到手,還在追。」
29
託沈渝的福,我成功上了平臺熱搜。
吃薯片吃得手有點髒,我穿上鞋子打算去洗手,被沈渝攥住手腕。
他把直播關了。
跪在我面前,手帕打湿,耐心幫我擦幹淨手指。
長長的睫毛落下陰影,看起來格外溫柔動人。
我思索著他剛剛的話,小心翼翼地問:
「沈渝,你是打算和我談戀愛嗎?
「那你能接受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嗎?」
他握著我手指的動作僵了下,抿唇抬頭看我:
「四年過去了,你還是這麼想的嗎?
「這四年,你也不是沒談過別的男朋友,隻單單對我這樣嗎?」
「當然不是啊!」
我否認:「和他們,隻要膩了提分手就可以,但你不一樣。
「我是想和你做一輩子朋友的,所以才要事先說清楚,我是不會結婚的,戀愛就隻能是戀愛。」
他沉默了。
依舊攥著我的指尖,很委屈地輕輕摩挲:
「我不知道誰讓你對婚姻這麼恐懼,但我和他不一樣,你就不能給我一個機會嗎?」
我縮了縮脖子,訕訕道:
「對不起啊……」
他眼底的光碎了,重新低下頭,幫我揉著食指上的繭:
「那孩子呢?你也不打算要嗎?」
「如果他爸爸長得帥的話,我可以留下呀!我又不是養不起。」
我覺得莫名其妙:
「好端端的,為什麼要提孩子?我還年輕呢!不想想這些事。」
他的呼吸重了幾分。
一聲不吭地幫我穿好鞋子,再送我回了房間,嘴唇緊抿著,看起來像受了天大的委屈。
我想解釋什麼,但猶豫再三,還是什麼都沒說出口。
沈渝的性格其實是有一點點古板的。
原生家庭的不如意,讓他比誰都期待一個幸福完整的家。
所以他就不可能答應我的提議。
但我又不能不提前告訴他……
我敲了敲腦袋,嘆了口氣。
好煩。
30
晚上,我的微信快被宿舍群霸屏了。
她們都在驚呼我平時吃這麼好不告訴她們。
【沈渝啊!那可是沈渝啊!靠那張臉S爆全網無敵手,心理聖手沈渝啊!】
【陳樂樂你不講義氣,那麼個大帥哥追你,你一次都沒說過!】
【追什麼啊!沈渝不比你之前談那幾個歪瓜裂棗強?有什麼好猶豫的,現在,立刻,馬上,跟男神說你 OK!】
我挑了挑眉,回復了一句煞風景的話:
【男神不同意和我進行不以結婚為目的的戀愛。】
群裡有一瞬間的寂靜。
半晌,出現了一串省略號霸屏。
【那可是男神诶,你騙騙他先談著啊!!你怎麼忍心拒絕他!
【他那雙無辜的大眼泛著淚霧看你,你舍得拒絕嗎?
【你還是人嗎?】
我有點無語,捏著手機剛要打斷他們的哀號,突然聽到一陣敲門聲。
打開,是沈渝。
他應該是剛洗完澡,從浴室衝出來,渾身熱氣騰騰的,頭發卷曲,湿答答往下滴著熱水。
「我想好了。」
他打斷我即將出口的問話:「我答應你。
「不結婚也行,開放式關系也行,隻要能和你在一起,我都答應。」
我愣住了:「你……」
「我想過了,現在答應你,我以後可能會後悔。但現在拒絕你,我以後一定會後悔。
「反正既然都會後悔,不如直接做自己想做的事。」
他目光灼灼地盯著我,一瞬間讓我有些失語。
不知道說什麼好:「沈渝……」
「別拒絕我。」
他大大的眸子裡盛滿水霧:「大小姐,我什麼都答應您,別不要我。
「求您答應我,讓我做什麼都可以,求您——」
我看著他水盈盈的,萬分委屈,生怕我說出任何話拒絕的眼睛,驟然笑了。
踮腳親了親他的鼻尖。
——
當晚,沈渝發了一條動態。
沒有配樂,沒有視頻,隻有簡簡單單一張牽手圖片,配文:
【我老婆最可愛。】
31
我和沈渝談了不到三天,就被迫異地。
我和室友從雲南旅遊回來,就投身給導師當牛馬的工作裡,每天忙得飯都沒時間吃。
導師還要負責院裡行政接洽這一塊,我為此和傅昭的助理打了不少交道。
有一次,見到了傅昭。
他剛醒,好像很困倦的樣子,冷淡的眉眼漫不經心掃過來,謙和有禮地跟我打了個招呼:
「陳小姐,早上好。」
「……傅總早上好。」
「過去的事都過去了,陳小姐現在也交了新的朋友,沒必要再和我裝陌生人,倒顯得你舊情難忘。」
他倒了杯紅酒遞給我:「中午一起吃個飯?」
我蹙眉,下意識想拒絕,就聽見他輕笑:
「捐了十三個億換不來陳小姐一頓飯?那我可真要找你導師聊聊了。」
我沉默片刻,還是沒有拒絕。
一頓飯而已,我本沒有放在心上。
如果傅昭定的不是情侶餐廳的話。
心形蠟燭在玫瑰花下滴著滾燙血淚,昏暗的燈光無端襯託出曖昧氛圍。
我坐立難安,掐緊包包,想找個借口離開。
對面的人突然說:
「前段時日,我做了個夢。
「夢裡你嫁給了我,然後S了。」
32
傅昭應該是夢到了前世。
我呆滯片刻,又像是理所當然般松了口氣。
重新坐下來,喝了口面前的酒,打算和他好好聊聊:
「所以您夢到了什麼?」
他卻沒有再說話,雙手交疊放在腿上,微笑盯著我看。
我有點莫名其妙,剛想說什麼,突然感覺腦袋一陣眩暈。
眸光落在眼前的酒上。
我不敢置信:「你給我下了藥?你就不怕——」
身子再也支撐不住,我被迫癱倒在椅子上,意識也漸漸不清醒。
昏迷前的最後一秒,我看見傅昭走近抱起我,臉上是陌生至極的陰冷。
33
醒來時,我發現自己躺在一棟簡樸至極的房間。
灰色的床鋪,刷著白漆的牆,石灰地面,隻放了一張木桌的房間。
這是哪兒?
我下意識想出去,卻發現腳踝被拴著。
沉默盯著腳踝上的金鏈子看了三秒,不由得氣笑了。
傅昭這個狗東西。
又餓又冷,窗外還在呼呼刮著冷風,這不知道什麼破地方把我心態搞得有些崩潰,抱著身子蜷縮在角落,心裡把傅昭罵了一萬遍。
等他端著飯碗進來,我毫不猶豫抓起床頭的枕頭砸過去:
「你到底在發什麼瘋?」
「想讓你知道一些東西而已。」
他淡定抓住扔過去的枕頭,把飯碗遞到我面前:
「吃一點吧!過會兒帶你去見大師。」
「不去!」
「你沒得選。」
他冷淡地看著我:「這裡荒郊野嶺,沒信號沒闲人,我如果不帶你走,你這輩子都出不去。
「不過出不去也挺好。」
他捏了下我的臉頰,微笑道:
「咱倆在這裡過遠離喧囂的世外桃源日子,單看你願不願意。」
我惱怒拍掉他的手。
這裡大概是一處寺廟,碗裡都是素菜,我吃了兩口就吃不下去了,推到一邊皺著眉頭看傅昭到底在打什麼主意。
「別用這種眼神看我。」
他解下領帶綁在我眼睛上,俯身抱起我,不知道去了哪兒。
鼻尖隻剩熟悉的香爐香。
34
我以傅昭的視角,完完整整經歷了前世。
看見他為了娶我,公然反抗自己的父親,挨了三十鞭子,新婚夜偷偷躲在書房上藥。
看見婚後一年,我和沈渝言笑晏晏。
而他呆愣地躲在暗處,問一旁的助理:
「我不如他好看嗎?」
助理深深低下頭,不敢回答。
婚後三年,他發現我總是去找沈渝,也不敢質問,獨自等在書房發呆,等我醉醺醺地回來,耐心替我洗澡,喂我解酒湯。
婚後五年,我意外流產,他心如刀絞,卻礙於我對他的厭惡,不敢靠近,隻能讓人把沈渝接過來逗我高興。
後來,我S了。
他沉默地跪在我的墓碑前。
手刃了那個把我推進車流的女人。
再自S。
鮮血濺在灰白色的墓碑上,給整個天空都染上灰霾。
——
一切看起來都很荒唐。
怎麼可能呢?
如果事實果真如此,夫妻雙方都如此相愛,又怎麼可能會過不好,都沒張嘴嗎——
我突然意識到,我也從來沒問過,傅昭到底喜不喜歡我。
因為不敢。
因為被供養者,根本沒有說「不」的資格。
我不敢問。
他不想說。
婚姻把我們都逼成陰鬱癲狂的瘋子。
上輩子到最後,和傅昭吵架幾乎成了我刻在基因裡的本能,不管他有沒有錯,都憤恨地想要他S。
35
悠悠轉醒的時候,傅昭正坐在一旁烹茶。
滾燙的茶水倒進茶杯,再被他塞到我手裡:「喝點暖暖胃。」
他盤腿在我對面坐下,語調溫和:
「你都看見了?」
「嗯。」
我抿了抿唇:「所以上輩子,你以為我喜歡沈渝?」
「算是吧!」
他輕聲說:「你不知道我上輩子有多髒,手裡沾了多少血債,所以不敢靠近你,生怕把你也弄髒了。」
我並不接受這個解釋。
但其實也並不重要。
「不管什麼原因,都過去了。」
我低聲說:「都過去了,沒必要再糾結,我也不想再因為過去的事傷神。
「在你的視角,是我傷害了你,在我的視角,又是你對我冷暴力。
「不管其中有什麼苦衷,傷害已經造成,忘掉過去,重新向前看,對我們兩個來說才是最好的,不是嗎?」
「我早知道你會這麼說。」
他輕輕笑了下:「你對我素來狠心,我早該習慣的。
「我的解釋對你來說不重要,道歉也不重要,打一開始,你就沒有給我留活路。
「傅昭……
「好不公平啊,老婆。這輩子,沈渝什麼都有了,連你也誠心誠意地愛他。
「那我呢?我還剩什麼?
「明明這輩子我沒有傷害過你,卻被迫承受前人的因果,我不甘心。」
他一步步朝我走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