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高二那年,我為救暗戀多年的梁敘言斷了腿。
他說要照顧我一輩子。
可結婚三年後,他卻說自己還愛著白月光,向懷孕的我提出離婚。
後來,一場車禍,我和他同時重生。
這次,我們都避開了那場意外,從此互不幹涉。
可我婚禮那天,梁敘言卻坐著輪椅來了。
他眼裡全是悔恨:“別和他結婚好嗎?原來我早就愛上你了。”
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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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和梁敘言一起重生回到了高中。
鬧鈴響起時我還驚魂未定,五髒俱碎的疼痛如此真實,以至於我忘了摁掉鬧鈴。
腦海裡是梁敘言痛苦歉疚的表情。
他說:“意舟,我無法欺騙自己再繼續和你走下去了,對不起,我會補償你。”
他忘了今天是我們的結婚紀念日,忘了他要和我過一輩子的承諾。
直到生S一刻我才看清,梁敘言從來都沒有愛過我,他心裡的人始終是許歡月。
而我於他,隻是迫於恩情承擔的累贅而已。
我媽推門進來叫我吃早餐。
我從回憶裡剝離出來,看見熟悉的書桌和牆上掛的X大周邊日歷,意識到我回到了十六歲那年。
我下床走出臥室,右腿久違的能使上力了,我看著健康的小腿,幾乎熱淚盈眶。
上一世我因為救梁敘言,替他擋了山上滾下來的石頭。
石塊砸斷了我的腿,我足足休學了一年才勉強能走路,但是卻永遠成了瘸子。
因為這場事故,我與理想的X大失之交臂,最後在梁敘言的大學選了不喜歡的專業。
我以為憑著愛意能克服所有困難,但是兩情相悅隻是一場謊言。
上一世的我因為梁敘言把自己的人生過的滿目瘡痍,如今我隻想尊重自己命運,再也不想和他有任何交集。
很明顯,梁敘白也是這麼想的。
去學校的路上,梁敘白對我說:“意舟,過去的事是我對不住你,我喜歡的人是歡月,希望我們以後互不幹涉,過好自己的生活。”
我看著眼前的他,心中再無半點波瀾,隻是淡淡地說了聲好,最終沒有把前世懷孕的事告訴他。
2
回到班上的第一天,班主任要求重新排座。
這是文理分科後初次調座位。
前世分科前我和許歡月也是同班同學,所以梁敘言讓我坐在他和許歡月之間,借著我的名義給她送東西。
我當時不願意,他特意排了一個上午隊買了網紅泡芙,央求著我:“意舟,你不是想吃這家店的泡芙很久了嘛,我可等了好長時間,看在我這麼用心的份上,答應我好不好?”
梁敘言頭發被汗水打湿,滿臉期待地看著我。
我心裡酸澀不已,明知道他對我用心不過是為了更好接近許歡月,還是為了不讓他難過,答應了他的請求。
而這次,梁敘言和許歡月變成了前後桌,挨著走廊坐,我選擇了窗邊的位置,離他們遠遠的。
背著書包過去的時候,我不小心碰落了後桌的書,我撿起書連忙道歉:“不好意思。”
“沒關系。”男生聲音清冽,朝我微微一笑,他眉眼生的好看,淺淺的內雙,眼尾的弧度上揚。
餘光瞥見了書扉頁上蒼勁有力的字,程洲,我們這一屆的中考狀元。
我休學之前對他的名字如雷貫耳,但沒有跟他說過話,聽說他後來保送去了X大,再之後便沒關注過他的消息。
沒想到我誤打誤撞和他成了前後桌。
將書本摞好後,我將原先座位上貼的便籤貼在了新的課桌上。
我舒了口氣,面對著黑板和講臺,有種恍若隔世的不真實感。
我略微詫異地看向他,點了點頭。
程洲笑得和煦:“十年飲冰,難涼熱血,希望你如願,譚意舟同學。”
“謝謝。”
以前看見這句話覺得振聾發聩,就把它作為激勵自己的座右銘,忽地被人看見還有些不好意思。
“看過你給文學社投的稿子,寫的很不錯。”
我想起高一上學期剛看完《球狀閃電》,有感而發洋洋灑灑寫了幾千字,投給了學校文社。
身邊的人包括梁敘言在內,對這些並不感興趣,隻覺得我在浪費時間,所以生活中我並不會主動分享。
沒想到程洲居然跟我提起這個。
我和他聊了會兒,逐漸熟絡起來。
要上課了才回過神,視線與門邊的梁敘言撞了個正著。
他面無表情地看著我,緊抿著嘴,我裝作沒看見,望向了黑板。
3
同桌是個活潑熱情的女生,我記得我住院時她還來看過我。
課間賀茴拉著我說要去上廁所,她親昵地挽著我,走出教室便碰見了和許歡月並排走的梁敘言。
梁敘言嘴角噙著的笑意淡了下去。
許歡月向我打了招呼,我禮貌回應,和梁敘言擦肩而過。
我和他從早上開始,沒有說一句話。
不用顧及他之後,我的心情前所未有的輕松。
“意舟,你的英語150是怎麼考的?”賀茴羨慕地說,她長了張娃娃臉,一雙杏眼朝我眨巴著,讓人很覺親近,“嫉妒,太嫉妒了。”
“可能……”我語塞,支支吾吾地說,“可能隻是運氣好而已。”
賀茴撅著嘴,身子往前一探:“ok,fine,可能這就是天賦吧,我注定沒有天賦。”
“多刷幾本英語閱讀題,練練你狗爬的英文字母,一切不是夢。”程洲低頭刷題,頭也不抬地說。
“程洲你嘴太毒了,我要向姑姑告狀。”
程洲停了筆,似笑非笑地回她:“那我就把你用壓歲錢買了一大堆小說漫畫的事告訴舅媽。”
“你好狠程洲,”賀茴不服氣地拍了拍桌子,“好歹是我哥。”
“你喊過麼?”
見我疑惑,賀茴解釋說程洲是她親姑姑的兒子,隻比她大兩個月。
“意舟我跟你說,你別看他表面上是個好學生,他也經常看玄幻小說呢。”
程洲握筆的手抖了抖,他涼涼地看了賀茴一眼,她立刻不說話了。
我被逗笑了,說:“沒事兒,我也看。”
賀茴來了興趣,於是我們就彼此看過的小說交流了看法,並且發現了許多相同的愛好。
久違的溫暖包裹了我的心髒。
休學後我重返高中,班級已經沒有我認識的人了,因著我殘疾的緣故,他們和我說話疏離又小心翼翼。
當然,不乏暗中嘲諷我的,經過老師敲打,那部分人安分了很多。
再加上爸媽接送我上學,我直到畢業都沒有真正融入班級。
我把所有情緒都藏在心底,高中過的孤獨而陰鬱。
“诶呀,後天就是這個月最後一天了,馬上就中秋了诶。”
賀茴的話令我驀地一驚,前世的意外,就發生在五月底,我和梁敘言雙方父母說要去爬山,登山途中下起了暴雨。
山體部分塌陷,山石滾落,造成了命運的轉折點。
4
回到家,爸媽果然在商量爬山的事。
“你們平常久坐著對身體不好,爬爬山鍛煉身體也行呀。”
“媽媽,我不想去……”我向她撒嬌,回憶起當初他們倆為我的事夜不能寐,我心裡就隱隱作疼。
“為什麼呀舟舟?”
“因為…因為…”想起賀茴讓我有時間去她家看小說,我便找了個借口。
“同學邀我去她家玩呢,而且天氣預報不是說後天有雨嘛,你們和梁叔叔他們也別去了。”
眼見著爸媽應下來我才回了房間,靠著椅子長長舒了一口氣,書桌上擺放著我初中時候的照片,少女拿抱著網球拍,腿部的線條修長利落,朝鏡頭肆意地笑著。
我本該就是這樣的,健康,自信,陽光,有愛自己的家人和朋友。
客廳媽媽在接電話,我隱約聽到她說:“小言也不去了啊,那就算了……”
吃完飯我下樓扔垃圾,轉身就要去學校上晚修。
梁敘言叫住了我。
“意舟。”
我停住了腳步,沒有回頭,他快步趕上我,語氣裡充滿了質問:“為什麼不跟我打招呼?你和程洲似乎很熟?”
第2章 不可及
“不是說互不幹涉嗎?”我冷笑著反問。
梁敘言一噎,聲音小了點:“互不幹涉連話都不能說了嗎,我們從小一塊長大,就算發生那些事也可以……”
“也可以做朋友是嗎?”我幾乎要控制不住恨意,“梁敘言,你太沒良心了。”
說完我往前大踏步地走了,心裡告訴自己一定會越走越遠,去經歷那些前世沒有來得及經歷的美好。
我出事後,梁敘言用“我愛你”三個字的謊言將我圈在黑夜裡,給了我一盞昏暗的燈燭,那是唯一的光亮。
他把燈火熄滅了,我才發現我一直身處白天。
5
賀茴領著我去她家。
她剛好住在我以前讀的幼兒園對面。
我問她幼兒園是不是在那兒讀的。
她瞄了一眼:“不是啊,我以前在外省讀的幼兒園,不過程洲倒是在那兒讀過,說不定你倆還是同學呢。”
我搜尋了腦海中關於學前教育的記憶,然而太過久遠實在沒有印象了。
賀茴是單親家庭,她媽媽很溫柔,一見著我就笑眯眯地給我端了水果過來。
我說了聲“謝謝阿姨”,她笑得更和藹了。
賀茴小聲跟我說:“我媽是老師,就喜歡學習好又長的可愛的小姑娘,你全符合,我在家更沒地位了。”
這話被賀阿姨聽見了,她彈了彈賀茴的腦門:“臭丫頭胡說什麼?”
“媽媽兩幅面孔,”賀茴捂著腦門委委屈屈地說。
“新學期新氣象,你的成績可得長點心,沒事就向你哥和舟舟請教請教。”
我被說的紅了臉,賀茴見狀拉著我進了她房間。
牆壁上貼滿了各種海報,有明星的也有動漫人物的,她的床上攤著好幾張大紙的線稿。
“隻有你來我才能光明正大地畫畫。”賀茴說,“你以後可得常來,書架上的書你隨便看。”
我一本本撥過去,指尖停在了《球狀閃電》上。
賀茴看見了,說:“我不愛看科幻小說,書是程洲留在這的。”
我翻開一看,扉頁畫著一朵藍玫瑰,旁邊寫了一小行字:“人的S亡過程,是觀察者視角的變化,隻有成為弱觀察者時,才能有希望看見量子玫瑰,我想維持這樣的視角,阻礙玫瑰雲向毀滅態的坍縮。”
字跡墨痕有點年頭了,與書的嶄新顯得格格不入。
6
我媽問我為什麼最近不跟梁敘言一塊兒走。
“你倆鬧矛盾了?”
我搖搖頭:“媽媽,以後別提他了。”
“人小孩的事自己解決,你個大人湊什麼熱鬧?”我爸插了一句嘴。
“譚永明,洗你的碗去。”我媽白了他一眼。
他悻悻地別過頭。
我默默地笑了。
這樣打鬧的日常在我出事之後便幾乎沒有了,我很珍惜現在。
梁敘言家院子牆壁上的凌霄花開了,橙紅色的花朝著太陽綻放,風一吹,藤蔓的影子輕輕晃動。
我拿手擋住太陽,朝他家陽臺望去,那邊空蕩蕩的,隻有爬山虎在和我打招呼。
從小學到初中,總是我先起的早,背好書包在樓下喊他,他每次都會先回應一句,然後頂著一頭亂糟糟的頭發在陽臺上刷牙。
他含糊不清地說:“舟舟,等我一分鍾!”
然後我就在樓下邊踩著影子邊從六十數到一,梁敘言會突然從我後面跳出來,輕輕拍拍我的頭,然後把梁阿姨洗的水果塞進我懷裡。
我們那時彼此坦蕩,從什麼時候開始變了呢,從他不再喊我舟舟開始,還是從他被迫說服自己放棄許歡月開始呢。
我一進教室,賀茴就神秘兮兮地和我耳語:“你猜我昨天晚上看見什麼了?”
“嗯?”
“咱們班的梁敘言和許歡月表白了,就在我家附近的公園。”她突然反應過來什麼,“意舟,你和他不是發小嘛,我還以為你倆會有點什麼故事呢。”
程洲在賀茴背後輕輕咳嗽了一聲,她被嚇了一跳:“你走路沒聲啊,還偷聽人說話。”
程洲目光從我臉上遊移過,說:“學校不許早戀。”
“但昨天可浪漫了,他捧了一大束玫瑰。”賀茴說,“可惜現實中沒有我戀的對象,還是紙片人香啊。”
我手中的筆無意識地在紙上隨意亂畫,梁敘言選擇昨天那個日子告白,說明他想擺脫過去的一切重新開始。
真是迫不及待啊,我不由地為過去的自己感到悲哀。
我和他是在我高中畢業後才確立了男女朋友關系,沒有正式的告白。
他很少帶我去見他的朋友,也不讓我去他們學院找他。
他溫柔地說:“意舟,你腿腳不方便,我怕你摔跤,你等著我去找你就行。”
各種室外活動他同樣不許我參加,說是太危險了。
後來我才知道,他不想我生出別的麻煩,所以幹脆限制我的活動範圍。
賀茴說:“意舟你臉色不太好,怎麼了?”
我笑了笑:“沒有呀,我跟梁敘言的確是發小,但是好久沒聯系了,現在不太熟。”
7
學期第一次月考很快就到了,在復習的時候我深刻體會到到人重生但是知識不重生的折磨,在程洲的幫助下,我惡補各科的知識,還是掉了一百多名。
我和梁敘言同時被叫了家長。
老師看了看我們的成績,最後得出了一個荒謬的結論。
“你們兩個是不是早戀了?”
“老師,我發誓絕對沒有談戀愛。”我鄭重其事地說。
我爸朝我露出了然的神色,我趕緊搖頭否認,他這才對老師解釋:“老師,我們在家看著呢,譚意舟天天學到快十二點,怎麼可能早戀是吧。”
梁敘言一言不發,梁阿姨瞪了他一眼:“老師問你話呢。”
他才冷著張臉對老師說:“老師,我最近心思放遊戲上了,學習落了不少,我保證下次不這樣。”
出來後我爸單獨問我:“說吧,剛剛是不是讓你爹給你打掩護,得虧你媽沒在這……”
“爸爸,我以前是不是喜歡梁敘言…喜歡的很明顯?”
“那還用說,不止我和你媽,你梁叔叔阿姨都看在眼裡,爸媽不反對你談感情,畢竟都是那個年紀過來的,隻是不能影響學習。”他嘆了口氣,“你看你原先能排前二十的。”
我揉了揉太陽穴,該怎麼向他解釋呢,他閨女隻花了一個月時間零基礎好不容易才排到一百多名。
“爸,我鄭重地告訴你,我真的真的再也不喜歡梁敘言了,這次也是因為我最近狀態不太好。”
我爸搖搖頭走了,我沒注意到剛剛和他說話的時候,梁敘言就站在拐角的地方,垂在身側的拳頭驟然握緊,青筋顯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