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情景,連我看了都動容。
可到底是真情流露還是虛假做戲,也隻有她們自己心裡清楚。
畢竟裴蘇兩家的婚約是早就定下的,若裴家真的願意在那個時候迎娶蘇南卿進門,她也就不用跟著家人到嶺南受苦了。
說到底還是利益使然,裴令安不敢冒險。
即便他心悅蘇南卿又如何,蘇家已經沒有了利用價值,娶了蘇南卿不僅對他以後的仕途沒有益處,反而還會拖累他。
在至上的利益面前,愛情微不足道。
裴令安現在寵著蘇南卿,也不過是出於曾經的愧疚。
他如今名利都有了,對我也厭倦了,一心隻想把我弄S,好迎舊愛入門。
但我林若與怎麼可能為她人做嫁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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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上前勸慰安撫,「母親,妹妹能回來是好事。等侯爺回來了,便正式將妹妹納進門,養在外頭,名聲總是不好聽的。」
婆母看了我一眼,「你能這麼想,自然是再好不過的。隻一點,萬不可委屈了南卿。」
「母親放心便是,兒媳曉得。」
4
五日後,裴令安回來了。
他心裡有愧,當晚便來到我房中。
「夫人,此事是為夫做得不對,當初在嶽父面前立下的字據……」
我挑了挑眉,面帶輕笑。
「侯爺放心,父親那兒,我自會解釋。」
「再說南卿妹妹有了身孕,總不好讓裴家的孩子流落在外,父親會理解的。」
我知道,裴令安是怕我父親動怒,斷了侯府每年三十萬兩銀子的入賬。
這些年,他靠著我林家的錢各處打點,做什麼都遊刃有餘。
聽我這麼說,他舒展了緊皺的眉頭,隨即將我攬入懷中。
「若與,謝謝你願意體諒我。」
其實他不必特意過來說這些話的。
就算我父親知道了,也照樣不會短了那些錢。
裴令安不懂我。
不放長線,怎麼釣大魚呢。
那晚,他想留下來陪我,我拒絕了,隻說蘇南卿有身子,不能冷落了她。
裴令安走後,我轉頭便叫來了白芷和茯苓。
她們是林家的護衛,一直跟在我身邊,身手了得。
「你們去嶺南一趟,查查蘇家這些年在那兒都接觸了些什麼人,勿要打草驚蛇。」
二人並未多言,領了差事便走了。
我不相信蘇家流放十年蘇南卿還能保全自身,等到大赦。
從前在青州的時候,我見過太多京城流放來的官員,可謂是牆倒眾人推,根本沒人願意把他們當人看。
熬個幾年,人也就沒了。
這還是在青州,環境沒那麼艱苦。
但嶺南可比青州苦多了,聽聞流放到那兒的官員甚至幾日都吃不上一頓飽飯。
我相信,白芷和茯苓不會白跑一趟的。
裴令安的納妾禮,我操辦得極其隆重。
賓客往來,絡繹不絕,我極盡全力地表現出正妻的賢良大度。
蘇南卿一襲紅衣,美則美矣。
但她忘了,這是納妾,這樣的正紅,隻有正妻可用。
有人竊竊私語。
「這不是當年被流放到嶺南的蘇家大姑娘嗎?她竟回來了,這侯夫人竟能容忍夫君迎舊愛進門。」
「不能容忍又如何,她一個商戶女,能有什麼話語權。瞧瞧,一個妾室都能正大光明地在她面前穿正紅,日後還不定怎麼樣呢。」
「要我說啊,安遠侯府也是欺負人,誰家納妾大張旗鼓宴請這麼多人來,這不是打正妻的臉,寵妾滅妻嗎?」
「這蘇南卿也是個不懂事的,流放幾年都忘記嫡庶尊卑了,也就是侯夫人心善,要放在別家,她都進不了門。」
……
聲音不大不小,剛好落入裴令安和蘇南卿耳中。
裴令安臉色冷了幾分,但又不能當著這麼多人的面發作,主要是她們說的確實也是事實。
我同下方的兵部尚書夫人虞若昭交換了個眼色,她一副「我辦事你放心」的得意勁兒。
就在蘇南卿向我敬茶的時候,一個身形魁梧,臉上有道猙獰刀疤的大漢帶著一群人闖了進來。
「安遠侯在哪兒,我找安遠侯。」
在場的人都面面相覷,裴令安也一頭霧水。
待看清他們押著的人時,蘇南卿忙跑了過去。
那是她的弟弟蘇晟,一副鼻青臉腫的模樣。
他嗚咽著,「姐姐,你救救我,我快被他們打S了。」
裴令安一臉鐵青地走過去,「怎麼回事?」
那大漢拱手作揖,「想必這位便是安遠侯了吧,這小子在遼州欠了我五千銀子,還輕薄了我的女兒,他說安遠侯是他姐夫,不知侯爺今日能不能給我個說法。」
還不等裴令安發話,蘇南卿便打了蘇晟一耳光。
「不爭氣的東西。」
蘇晟急忙辯解,「姐姐,我是中了他們的計,你相信我。」
那大漢聽了這話,抡起拳頭便又要打過去,「我女兒的清白都被你給毀了,你還嘴硬。」
我忙上前喝止了他,讓蘇南卿先把蘇晟帶下去。
裴令安一臉怒意,我低聲道:「侯爺,還有這麼多客人在呢,萬不可讓人笑話了去。」
說完這句,我旋即轉身吩咐掌事的王興,「把這位官人帶下去,好生招待,有什麼事等過了今夜再說。」
出了這場鬧劇,納妾禮終究還是沒能再進行下去。
所有的賓客都是一副看戲的模樣。
我想,京都未來半年的談資大概都會圍繞裴家今日這場大戲展開。
我和虞若昭親手做的戲,一開始要的便是這個效果。
5
我和虞若昭是過命的交情,當初她落水時我救過她一命,因性格相投,我們成了無話不談的好友。
那遼州州牧徐文的夫人是虞若昭的表妹。
我從石頭那兒得知蘇晟在徐文手下做事,便讓虞若昭幫我打聽著點。
很快,虞若昭便告訴我,蘇晟好賭成性,經常得罪那些三教九流。
徐文看在裴令安的面子上幫他料理過幾回,但他屢教不改。
我讓虞若昭告訴徐夫人,不必再理會蘇晟,直接讓那些人帶著他來京都找裴令安。
今日這出戲,僅僅隻是個開始。
隔日,我讓王興去賬房拿了一萬兩銀子,把那些人打發走了。
去書房跟裴令安回話時,原本應該在照顧蘇晟的蘇南卿竟也在那兒。
二人如膠似漆,裴令安輕聲哄著她,「這段時間讓蘇晟哪也不要去,避避風頭,等這事過去了,我再安排他去別的地方。」
我本以為裴令安會因為這事冷落蘇南卿幾日,看來是我想多了。
蘇南卿低垂著眼眸,一副我見猶憐的模樣。
「裴郎,那個商戶女非逼著我喝下這杯妾室茶,你知道我心裡有多委屈嗎?」
「這也罷了,一想到我們的孩子日後也要低人一等,我便恨不得立時帶著他S去,生下他也是受罪,就跟我當初在嶺南一樣。」
裴令安深情地挽起她的手,「卿兒,你放心,我不會讓你和孩子等太久的,我已經對不起你一次了,這一次,我會傾盡全力給你想要的一切。」
蘇南卿窩在他懷裡,這般琴瑟和鳴的場景,我若進去,倒真是不識趣了。
回到院中,竹籬說裴淑妍昨兒在老太太屋裡待了一宿才走。
梅香過來回話,劉媽媽每日都會在我的吃食裡動手腳。
我不屑一笑,她們自以為能神不知鬼不覺地除掉我,可我管了這麼多年的侯府也不是白管的。
恩威並施這種事,我七歲就學會了,讓廚房裡那群人聽命於我,根本不是什麼難事。
從我知道她們要害我後,那些下了藥的食物,根本不可能再進到我院中。
至於去了哪裡,誰做的惡,自然該誰自食惡果。
裴家的人我一個也不會放過,包括裴淑妍。
一個月後,白芷和茯苓從嶺南回來了。
果真不出我所料,蘇南卿去嶺南不到半年便做了嶺南節度使李槐的妾室。
那李槐年過半百,對蘇南卿極為寵愛。
有了李槐的庇護,蘇家也免了許多苦楚。
沒過兩年,蘇南卿生下一個女兒,日子也算是安穩了。
可她偏偏不是個安分守己的,仗著李槐的寵愛三天兩頭挑釁正室夫人。
那李夫人是個賢惠人,硬生生被她氣出病來。
再後來,蘇南卿又懷孕了,李槐老來得子,更是把她寵上了天。
蘇南卿這下直接爬到了李夫人頭上,隻等著生下兒子一步登天。
可惜天不遂人願,李槐突然染疾,不到一個月便撒手人寰。
李夫人苦盡甘來,命人打了蘇南卿腹中的孩子,把她們母女趕了出去。
蘇家又過回了從前食不果腹的日子。
彼時,正逢聖上大赦天下,蘇南卿把女兒送給一個農戶人家做童養媳,跟著家人回了京城。
白芷恭敬道:「主子,要不要奴婢派人去把這個小姑娘帶過來?」
「不必,現在還不是時候。」
我現在還沒空對付蘇南卿,老太太和裴淑妍一心置我於S地,得先把眼前的禍患除了。
「你們這幾日盯著裴淑妍,看她都和什麼人接觸。」我吩咐白芷和茯苓。
裴淑妍用來害我的那些藥不是尋常途徑可以得到的,能為她配制此藥的人,肯定通曉醫理,且對她極為忠誠。
隻是我實在想不出這個人到底是誰。
6
為了不露出破綻,我故意裝病。
婆母隨即來了我院裡。
「我瞧著你先前不是好些了嗎?
「怎麼還一日比一日憔悴了。」
我虛弱道:「也不知怎的,總覺得身上乏得很,使不上力氣。」
「身子有恙不是小事,明兒讓令安去請張太醫來瞧瞧。」她拉著我的手,假意關心。
「勞母親記掛著,吃幾副藥也就是了。」
「既病了,就好好將養,這侯府的大小事宜就暫時交給南卿,她入了府,該幫你分擔的。」
我在心底冷笑了一聲,原來是衝著這事來的。
不過她們既這般想要掌家之權,那我大大方方給了便是。
「母親與我想到一塊兒去了,我也正琢磨著這事呢。」
我倒想看看蘇南卿能在這侯府裡作出什麼名堂來。
不過四五日的時間,白芷和茯苓便查到了背後幫裴淑妍的人。
「主子,大姑娘和那人約好後日在千茗居一聚,奴婢已經打點好了一切,主子到時可隨奴婢一同過去。」
她二人做事一向不用我操心。
那日,我尋了個由頭,隻說是要去寺院進香。
裴令安和老太太隻當我是病著,想求個心安,也沒起疑心。
馬車經由西街,白芷已經在那兒候著了。
我下了馬車,跟隨白芷從千茗居後門進入。
待看清與裴淑妍私會的人時,我驚訝地睜大了眼睛。
那不是太醫院的顧承允嗎?
裴淑妍拿了藥便要走。
「淑妍。」顧承允叫了她一聲,「這個藥是最後一回了,過了今日,你還會再來找我嗎?」
聞言,裴淑妍頓住了腳步,她轉過身,露出一個燦爛的微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