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工作依然在做,但江涵再也沒有單獨找過我,倒是喬琬經常來當顯眼包。
她當著我的面倒掉我泡的咖啡,說是廉價。行吧,以後每天還能少做一件事,愛喝喝不喝滾。
喬琬聽說我以前常給江涵帶自己做的飯,纏著江涵她也要吃。
江涵拗不過找到我,問我能不能明天再帶一份。
我一個白眼差點翻到天上去,敢情我是他們倆卿卿我我、拉拉扯扯間調情的小道具。
「可以啊,一份一百,一口價,兩份起訂,少了沒有。」
「可以。」
我以前怎麼看上江涵的,人傻錢多。
晚上我就往裡面S命放香菜和折耳根,喬琬吃不吃我不知道,反正江涵是肯定不吃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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喬琬搶走了我好多的助理工作、搶回了江涵,還想要搶我的小花盆。
說是小花盆也著實是委屈了它,畢竟它也沒能裝上花。
這次,喬琬指著我電腦旁空空的小陶盆。
「這個小盆挺別致,梁助你也不用,幹脆送給我吧!」
我當然不同意。
不說我本來就看這白蓮花不順眼,這小花盆是我親手做的,還是我和江涵一起親手做的。
江涵草草做的胚,我細細捏的形,工作室烤制好後,我花了 2 個周末的時間,給它一層層上的色。
我不樂意,喬琬就樂意了,偏還一定就要這個盆。
吵吵鬧鬧間,江涵就來了。
「江涵,我看梁助這個小陶盆挺別致的,就是她太寶貝了,我想看看都不肯,你跟她說說唄。」
喬琬扯著江涵的袖子,眼神卻挑釁地看著我。
江涵大概是覺得有些尷尬,輕輕扯回了自己的衣服。但到底不舍得讓喬琬難堪。
「梁助,琬琬難得有很感興趣的東西,你……」
他頓了下,「強搶民盆」的話看來確實燙嘴,臉大如江涵也說不出口。
「要不你給個鏈接琬琬吧,讓她自己去挑挑樣式。」
聞言喬琬的臉色變了,我的臉色也變了。
江涵果然是個人才,一句話隨便就得罪所有人。
這個S直男,既看不出他的白月光意不在盆而在人,也一點都不記得這是他和我一起親手做的小玩意兒。
唉,梁助、琬琬,親疏立見。
他屁都不知道,也從未在意過。
我跟自己較個什麼勁兒,沒意思。
「這個小盆髒了破了,不適合喬小姐。」我隨手往垃圾桶裡一丟。
「鏈接啊,早就沒了,真喜歡江總你自己給找唄!」
又一次不歡而散。
這樣沒有意義的針鋒相對,我真的不快樂。
總說花草無情人有情,我看不是。
還是花花草草更可愛。
10
在那之後,難得喬琬有段時間沒來找我,我也樂得清闲。
隻是這樣的好日子沒過幾天。
我們子公司連續加班了一個多月的投標案黃了。
其他人不知道,但我很清楚,這種事不應該發生。
這都稱兄道弟、勾肩搭背、把酒言歡了,結果臨門一腳居然還會被偷家。
「梁芫你給我進來!」
江涵即使這幾天氣壓很低,也斷然不會對我這種態度,我有一種很不好的預感。
「梁芫,我現在很認真地問你,你有沒有把我們的底價透露出去過?」
我猛地一抬頭,心底冷然,和我一路並肩走來的江涵,居然有一天會懷疑我出賣公司。
「梁助理,我沒有想到你是這樣吃裡扒外的人。」
果然是哪兒哪兒都有她啊。
「我從來沒有向公司外任何人……」
我話還沒說完,就被喬琬陰陽怪氣地打斷:「但我怎麼聽說是個頭像一朵小花的賬號泄露的,不就是你麼?」
我深深吸了口氣,反復告訴自己,不與傻叉論長短,重要的是要先解決問題。
「聽說,你從哪裡聽說,喬小姐,你管得未免太寬了。」
江涵的臉色立馬沉了下去:「夠了,梁芫!你沒有資格這麼說琬琬,要不是張總是喬伯伯的人脈,你以為人家為什麼能看得上我們。」
資格,多可笑,江涵居然因為所謂的人脈跟我談資格。
「我沒資格,你們給喬琬攢局開歡迎會,我一個人加班趕數據,我沒資格!」
我攥緊了拳頭:「那怎麼著,我感恩戴德他讓我背鍋麼!我就問你一句,你信不信我?」
別人都可以不相信我,但是江涵,不可以!
我SS盯著他,試圖從他那裡找到一絲懷疑,看到一絲信任。
可惜,沒有。
「你自己看。」他從桌上滑過來的手機上赫然是一條匿名彩信,是我的頭像傳輸的數據文件。
我氣到極點,反而笑了:「如果這種小伎倆你都信,那是我看錯了人。」
真真是美色害人,自從喬琬回來,江涵就純純變成了個沒腦子的夯貨。
「梁芫,江涵沒在外面問你,已經夠給你面子了,你就別……」
看看他們夫唱婦隨的樣子,我惡心。
啪的一聲,我猛地拉開江涵辦公室的門:「江總,我不用你給我這個臉,做沒做,你不清楚,我清楚。」
11
我被停職了,是江涵基於既有「證據」和公司章程作出的決定。
不偏不倚,公平公正。
好,很好,江涵對所有人都負責,除了我。
從學校畢業後我就給江涵當牛做馬,已經好久沒有享受過自己的生活了。
停職的日子其實挺好,尤其不用面對他倆的伉儷情深感覺更好。
就是李子木不放過我的耳朵,天天給我播報一線消息。
「芫芫,你是沒看到,這半個月裡喬小蓮直接把自己當老板娘了,對我們呼來喝去,這不行,那不讓,我看她幹脆自己上算了。」
「不過今天她倒是做了件好事,說是要開演奏會,江總終於放了我們的假。」
果然時間多了就會亂想,我又想起從前了。
想起我過生日那晚想讓江涵陪我,卻被他以工作太忙為由拒絕。
手機的震動拉回我的思緒。「梁助,今晚是我的演奏會,你或許並不願意來,但江涵聽說要在現場向我求婚,我還是想邀請你來分享屬於我們的幸福。」
其心可誅。
去就去吧,我對自己說,讓不知不覺誤入歧途的自己好好清醒一下。
阿姨媽媽從小就告訴我,知錯能改,善莫大焉。
我確實錯了,我願意改。
那天,我準時參加了喬琬的演奏會。
在一個孤單的小角落,看著我的初戀跟著江涵的求婚,一起落幕。
12
這一天,我花了很多時間復盤失敗的感情,並最終得出了結論。
我很好,但江涵不值得,讓這對癲公癲婆見鬼去吧。
去他的梁助。
我以後打S都不給人當助理了。
梁助、梁祝,縱使情深似海,最終都要化蝶分飛、陰陽兩隔,大大的不吉利啊!
何況我都還從來沒有擁有過真正的愛情。
想明白了這一點,我一身輕松。
趁著情緒穩定、頭腦清醒,我連夜開始撰寫留給公司的最後一篇大作——辭職信。
從絮絮叨叨到洋洋灑灑,再到罵罵咧咧,最後我還是大度地祝福了江涵,祝公司蒸蒸日上,祝他和喬琬百年好合。
第二天上班,除了我,所有人都見證了他們的幸福。
江涵陪著喬琬在每個辦公室一個人一個人地發喜糖。
路過我們助理室,喬琬挽著江涵的手臂,著實善解人意:「梁助還在就好了,肯定會幫著我們安排好這一切,這樣你也可以輕松一點。要不你就別讓她停職了。」
江涵在我桌上放下喜糖,轉過身,拍拍喬琬的手:「好,聽你的,這件事就算過去了,我也不追究究竟是不是她。」
李子木在旁邊欲言又止,終於引起了江涵的注意。
她修飾了半天自己的措辭,最後還是拋出一句:「芫芫姐已經辭職了,江總你不會不知道吧。」
本來歡聲笑語的辦公室突然安靜,皮鞋和地板的摩擦聲突兀地響起。
「這種玩笑梁芫也亂開?這是在鬧脾氣麼!」
「她的事情要是傳出去,還怎麼在行業立足!」
「李子木你問問她是不是真的不想幹了!」
愣了半天,江涵甩下一句「隨她!」摔門而去。
辦公室的小助理們頗有「唇亡齒寒」之感。
他們可能也沒料到,有朝一日,我這個對於江涵來說頂頂好捏的軟柿子居然也會硬起來。
幾個小姑娘偷偷地互相使眼色,確定敵人已經退到防御範圍之外才敢小聲議論:「芫芫姐也是真的慘,對江總這麼好,到最後還是被個似是而非的破事兒連累了。」
「可不是麼,之前為了投標案都喝到胃出血了,現在還要被懷疑,真是不值。」
「胃出血,你說誰胃出血,梁芫?」江涵S了個回馬槍,沒想到會聽到這樣的消息。
小姑娘嚇了一跳,立馬站了起來,從我抽屜裡拿出幾瓶藥:「江總,是梁助,她現在還一直在吃胃藥的。」
江涵愣住了,他知道我的胃病是怎麼來的。
都是跟他出去應酬喝出來的毛病。
那時候江涵問我喝了那麼多難不難受,我一邊給他遞便當,一邊毫不在意地調戲他:「你以為都跟你似的,聞點花香酒香就不行了,我比你能喝多了,倒是你注意點。」
江涵的臉色更難看了,甚至顯得有些無措。
喬琬看江涵一直沒回去,直接找了過來。
很快江涵就調整好了自己的情緒,又是平時面癱的模樣。
看吧,即使知道我已經鞠躬盡瘁就快S而後已,喬琬一聲,他也馬上就走了。
不知該說是我更可憐,還是江涵更加可悲。
至於我為什麼知道這些,絕不是因為我對江涵還有任何留戀,隻是因為李子木的分享欲實在打斷不了。
13
距離我的辭職已經過了好幾天,江涵沒有施舍我任何反應。
但我已經不在意了。
聽說喬琬眼裡還是容不下任何關於我的沙子,她讓子木把我的桌子徹底騰了出來。
聽說江涵每天路過那張空蕩蕩的桌子從不會停下腳步。
直到有一天,他再次看到了那個礙眼的小花盆。
李子木慣會察言觀色:「江總,這是之前梁助留下的花盆,她扔了,但我看挺好看就給撿了回來。」
還是那個灰撲撲、一點都不可愛的小盆。
甚至因為主人的拋棄,它的盆身上已經有了裂痕。
喬琬嫌裂了縫的器物不吉利,隨手就想扔掉,卻突然被江涵攔住:「拿過來。」
也不知是不是平時為我打抱不平太過熟練,李子木這次沒有狗腿子:「江總,這個是芫芫姐自己做的,她都辭職了,您還是放過這個盆吧。」
這句話像是一記重錘,江涵臉上毫無血色。
他沒有回應,隻是一把搶過小花盆,喃喃道:「自己做的。」
像是想到了什麼,江涵手指摸索著撫過盆內盆外的每一個角落,最終在把手內側找到了他要的答案,那是隻屬於我們倆的名字縮寫。
「她還給你留了什麼?」江涵紅著眼睛問道。
「她的葵花寶典,裡面全是她自己總結的注意事項,您要看看麼?」
江涵拿走了那本我一筆一畫記錄的寶典,自己回了辦公室默默看著。
從他的喜好、忌口,到如何配合他做好時間的安排,怎樣的項目書才能獲得他的認可……
江涵發現我比他更懂他。
但現在,我把這些都丟了。
14
李子木再次聯系上我的時候,已經是兩年之後,我早已在美麗的春市安了家。
這個四季如春、鮮花似錦的城市,才是我的歸宿。
對子木我一直是愧疚的。
當年離開的時候,我沒有向任何人告別,包括她。
但我又真的想她,這麼多年我始終獨來獨往,難得有她這麼一個貼心的朋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