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江涵和他的白月光訂婚的時候,我瀟灑地遞了辭呈。
一夜間我銷聲匿跡。
江涵瘋狂撥打無人接聽的電話,找私家偵探,甚至想要報警,我卻已經跑到了美麗的春市,對著院子開始規劃花期,順便晚上再去酒吧喝上一杯「紙醉金迷」。
如花一般的日子著實舒舒服服,直到我的民宿成了網紅打卡點,江涵在推文裡瞥見了我模糊的側臉。
那日,暴雨如注,四季如春的小院裡花兒都蔫了。
1
江涵和喬琬舉辦訂婚宴的時候,我正在家裡百無聊賴地敲著辭職信,嗯,這個用詞太刻意,刪了。
我的小迷妹兼小下屬李子木為我打抱不平,一通電話打來騷擾我:「芫芫,江總要訂婚了,新娘居然不是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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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謝謝你的提醒。
「他們還說你馬上就要被趕走了。你可千萬不能輸給那個白蓮花!」
我趕緊糾正她:「是白月光,清純美麗迷人眼的白月光。」
大家都知道喬琬就是江涵心頭長久以來放不下的白玫瑰。
「還有,我這不是已經被停職了麼?」
「但你是被陷害的呀!」
我「哎哎」兩聲打斷了她。
江涵不信我,別人都信我又有什麼用。
我繼續敲辭職信,李子木想到了什麼:「芫芫,你不會真打算走吧?」
我點了點頭,忘了她看不到,又輕輕「嗯」了一聲。
她更不願意了:「你走了就更說不清了,這麼久的付出說丟就丟了?賭氣不值得啊!」
我盯著自己的指尖,靜靜搖了搖頭。
子木不知道,我不是賭氣,是真的想走。
「叮!」發送,成功!
2
我叫梁芫,在福利院長大。
從小我就知道我和別的孩子不一樣,但我並不難過。
我是幸運的,別人有爸爸媽媽,我也有阿姨媽媽,這就是她給我起的名字。
梁芫,良緣。
別人家的小朋友從小要學畫畫、學彈琴,沒有自由選擇權。
我就不一樣了,我從一眾愛好裡選擇了種花,並靠耳濡目染和玩泥巴自學成才。
怎麼說呢,我也算是把愛好發展成了特長,又把特長發展成了專業,一路擺弄花草的同時跌跌撞撞考進了農學院。
不出意外,未來我會是個快樂的小花匠。
這不,意外來了。
3
江涵當年還不是江總,隻是個酷酷的少年。
也怪我,預報說晚上要下暴雨,我匆忙跑去實驗室關窗,卻又在大雨滂沱時才想起忘了帶傘。
眼看沒人,我準備悶頭衝進雨裡,江涵遠遠地撐傘路過。
「喂!同學,能不能撐我一下!」我扯著嗓子喊。他瞥了我一眼,理都沒理我。
「撐我到大路就好,同學救我一命啊!」可能是我的請求太過誠懇,引起了他的惻隱之心,他終於轉了個彎向我走來。
看清我的一瞬間,他腳步略微一頓,似是有些驚訝。
難道今天月色下的我閉月羞花、沉魚落雁?
我不信,不過管他呢,先躲雨要緊。
「宿舍在哪,我送你。」
那敢情好啊!秉持著禮尚往來的想法,我從手提袋裡拿出一小盆自己培育的花。
「謝謝!這花送你。」
「不要!」酷哥果然話不多。
「我過敏。」好吧,那我們可處不到一起。
大家應該都有這樣的感覺,認識了某個人之後就老是會偶遇,我們漸漸熟悉起來,甚至後來天天見。
我知道江涵在隔壁的「金字塔頂端」念管理,還知道他家裡有礦。
當然,我也知道,他之所以和我關系好,是因為他的白月光。
聽說我們長得非常像。
4
江涵的兄弟第一次見我,和他一樣的反應。
「你長得好像喬琬。啊,這是能說的嗎?」
「誰?」
「喬琬,江涵的小青梅,可惜人家拋棄他出國學琴了,他大概一直都沒放下。」
傻子兄弟突然反應過來,有些尷尬:「你別介意,我就是這麼一說。」
我擺擺手。
還好,我們隻是普通朋友。
後來啊,江涵和我在一起的次數越來越多,時間越來越長,距離越來越近。
大家都覺得我們是一對,我有時候也這麼覺得。
我沒有問江涵我是不是替身這種問題,畢竟養花這麼久,我早就明白了有花堪折直須折的道理。
人生已經這麼苦,及時行樂才是我的選擇。
畢業時他邀請我去給他當助理。喲!這是要回家繼承萬貫家財了呀,我跟著吃香喝辣,闲來繼續種花,倒也不虧。
從此,他成了小江總,我成了梁助。
5
如果一定要用好不好來評判,平心而論,江涵對我挺好。
這大概就是溫水煮青蛙,看多了也就順眼了。
從江涵陪我去福利院看阿姨媽媽和弟弟妹妹們開始,我看他倒真是越來越順眼了。
路過公司樓下奶茶店,江涵總會幫我帶他不喜歡的「甜膩膩」。
在我的強烈要求下,他也會坐在蒼蠅小館裡,看著我吃得滿嘴油光,然後嫌棄地扯幾張紙巾。
沒關系,他嫌我不夠淑女,我還嫌他不懂生活、沒有情趣。
連續加班兩周,我叫苦連天,大喊萬惡的資本家。
這次江涵倒是很上道地接話:「給你漲工資!」
但有時候我也很想揍他。
看電影我選喜劇片,他選文藝片,我說那看愛情片,他說:「你不懂。」
江涵的手機鈴聲是純音樂的鋼琴曲,我說不符合他二十幾歲年輕人的活力,他還是說:「你不懂。」
更有甚者,江涵送我的生日禮物是《水邊的阿狄麗娜》黑膠唱片。我直接衝去質問:「江涵!今天我生日,你擱這兒等著我呢!」
他美其名曰:「不懂你就多聽聽。」
收到禮物時我有多開心,拆開禮物後我就有多震驚,震驚於他居然還有這種騷操作。
《水邊的阿狄麗娜》,我的確不懂,但把他的腦袋扣水裡清醒清醒的方法我倒是很懂。
這不懂,那不懂,到底誰不懂?
反正不是我!
我都懂,不就是他還想她。
6
這也不是什麼大事兒。誰還沒有一個過不去的白月光呢?
雖然陳醫生說:「得不到的永遠在騷動。」
但我阿姨媽媽也說了:「以真心換真心,想要的就要自己去爭取!」
既然江涵都是我男朋友了,那我就對他好一點吧,再好一點吧,這樣他就沒空想喬琬了。
江涵分管了子公司好忙,老是來不及吃飯,那就我來監督吧。
天天變著花樣給他搭配好第二天的餐食,美味不敢保證但肯定非常營養,這是我每天回家之後最重要的事情。
有時候江涵要出去應酬,那我也每一次都去吧。
要不能幫他擋點酒,要不能在他快喝多的時候踩他兩腳,再不濟他實在是醉了,我還能給準備一杯蜂蜜水。
別的不說,應酬多了,我的酒量也越來越好,擋酒次數也越來越多。
最開始江涵還會拒絕,後面大概是場子太熱了、氣氛太好了,他忘了吧,終歸是不再說什麼。
要不是有一次喝得胃疼,我都以為自己是個喝酒奇才。
我們就這樣男女搭配、所向披靡。
直到有一次,我們都喝多了。
目光看著看著就繾綣在了一起,頭發貼著貼著就糾纏在了一起。
可能是腦袋宕機了吧,這麼緊要的關頭,我問他:「江涵,我是誰?」
江涵大概是真的喝傻了。
他迷茫地看著我。
然後像是剛剛認出了我。
最後,一把推開了我。
「對不起梁芫,明天你放假休息一下。」
哎呀,到手的男人跑了!
哎呀,憋不住的問題還是問出來了呀!
7
後來的好幾天我們都沒有單獨在一起。
我等著他來找我道歉和解釋。
但不知道他在等什麼。
這個S直男!
和江涵可以冷戰,但工作還是得做好。一碼歸一碼,這是我的原則。
連續趕了好幾天的進度,大家都頭昏腦漲。難得江涵有事說不加班,上有老下有小、放朋友鴿子的社畜們都趕緊收拾東西準備回家。
我反正一人吃飽,全家不餓,闲著也是闲著,不如反薅資本家的加班羊毛。
「他們都走了,你怎麼還在?」這聲音挺熟,原來是江涵話多的傻子兄弟。
「你怎麼來啦,他不在,說有事兒出去了。」我嚼著薯片繼續看劇。
「我知道啊,今晚就是我們給喬琬組的局,我就是路過來幫他取禮物的。」傻子說話果然不過腦子,放大前一點徵兆都沒有。
原來喬琬回來了。
原來這就是江涵的有事兒啊。
他怎麼不告訴我呢?
他怎麼能不告訴我呢?
8
喬琬回來了。
帶著她的驕傲和江涵的喜歡回來了。
喬琬顯然知道我的存在,但毫不放在眼裡。
第一次來找江涵見到我時,她就甜甜地對著我笑。
「之前在國外就聽說江涵找了個很像我的助理,一看就知道是你。」
「你長得真的好像我啊,不知道的人還以為我們是姐妹呢!可惜我是獨生女。你呢,有兄弟姐妹麼?也都長得和你很像麼?」
「啊對了,聽說你之前是學種花種草的,下次我們家院子的花花草草要是打理不好,我就來麻煩你了哦。」
我聽笑了:「沒問題,我花兒種得可好了,收費也不貴,下次給你打折。」
「喬小姐,下次你來的時候我送你一盆花吧,優雅又純潔的白蓮花,真的很適合你,記得問我拿啊。」
喬琬氣結:「你別指桑罵槐!種花種得好有什麼用,江涵他過敏。但他喜歡聽我彈琴,他會參加我每一次的演奏會,你能麼!」
我搖搖頭:「我不能,但彈琴和種花也沒有誰比誰高貴,差別隻不過是你為了取悅江涵,而我是為了取悅自己。」
「你扯這些有什麼用,你喜歡江涵以為我不知道麼?但他喜歡的是我,你隻是他的助理。」
我根本沒來得及說話就被她的嗤笑打斷:「我問過他好幾次和你的關系,他可從來沒說過你是他女朋友。」
喬琬趾高氣揚地走了,她的確有這個資本。
我,不是江涵的女朋友麼?
怪不得,他以前不主動、不拒絕。
怪不得,我等不到他的解釋,因為人家根本從來沒承認過我的身份啊!
多可笑,到頭來居然隻是一場空歡喜。好夢成空,淚眼迷蒙。
我都變得不像我了,不應該啊不應該。
9
我不知道喬琬是怎麼跟江涵說的。當天下午江涵難得找我:「你別跟琬琬說那些亂七八糟的,她會多想。」
可真是對礙眼的狗男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