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接下來的幾日,我與小卷依舊住在別墅裡。
他雖然很忙,但即便再晚,也會回來。
我們再沒提及其他,他對我就像一個共同養育小卷的室友一樣,客套,疏離。
我突然想起,從前我的同學們曾評價他:紳士有禮。
可我知道他骨子裡的霸道跟冷漠。
抄襲風波過去,因為封頂過幾次熱搜,我那本無人問津的小店,竟然還受歡迎了起來,我開始越來越忙碌。
為了客戶有更好的購物體驗,我開了線下體驗店。
剛開業第二天,店裡來了一個熟人。
竟然是姚瑤。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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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眼睛腫腫的,顯然是哭過。
說來慚愧,重逢近一個月,我與她上一次見面還是我被抄襲事件弄得頭大的時候。
我給她倒了一杯熱水,熱氣嫋嫋,她就著喝下一口,剛想開口,眼淚先流下來。
那可憐的小模樣,實在讓人心疼,我忙抽紙巾給她擦眼淚。
「七年了,我跟他在一起七年了,眼見著我媽都要松口了,他卻在乎起那些繁文缛節。」
在姚瑤的絮絮叨叨中,我知道姚家同意她們在一起的條件是,男方要入贅。
如今這年月,其實孩子跟誰姓,都不是重點,有些甚至不跟爸媽姓,跟奶奶姓。
「那現在呢?」
姚瑤擦著眼淚,十分委屈:「他的意思是他是獨子,入贅絕不可能,沒有商量餘地。」
「小景,你說男人是不是都這樣,平時給你下跪都可以,一旦涉及宗族親緣,孩子的冠姓權,就大男子主義作祟,怎麼也不肯讓步。」
男人都這麼看重孩子的冠姓權麼?
我猛然想起,重逢至今,他雖屢屢脅迫我,但從未提及要給小卷改姓的事。
「其實我覺得吧,你們現在還年輕,又不是明天就有孩子了,何必要拘泥於孩子跟誰姓的問題呢?學長在投行工作,也是精英人士,到時候你們單獨住出來,叔叔阿姨難道還會反對?」
我慢條斯理地說著,其實道理還是一樣,就如她們七年的堅守一樣,先拖著唄。
姚瑤如醍醐灌頂,這次她來找好友哭訴,顯然不是真的要分手。
送走姚瑤,我去幼兒園接回小卷。
沒想到他竟然也在。
且不說他那輛全球限量的賓利,即便是他本人,隻消站在那,就足以吸引許多人的駐足。
小朋友的隊伍中,小卷飛快跑出來,一把抱住他。
父女倆說了兩句,小卷又發現了我,一雙眼睛亮晶晶的:「爸爸媽媽,今天我的課後作業是要畫爸爸媽媽和我,可我們都沒有跟爸爸的合照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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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是最討厭拍照的。
那會兒我們剛在一起,跟所有陷入戀愛的小女孩一樣,我拉著他要拍情侶合照。
他竟然直接拒絕。
為此我氣得好幾天不理他,他無奈隻能答應,卻也隻給我露個側臉。
一直到後來,我們深入交往後,他才跟我提起,原來是因為小時候他的媽媽喜歡女兒,加上他小時候白白嫩嫩的,長得確實很像女娃娃。
就給他留長發,穿裙子,拍了很多照片,他是一直到四歲才知道,男孩子是要短頭發,穿褲子的。
從此特別討厭鏡頭。
「爸爸不喜歡拍照片,媽媽陪你一起畫,好不好?」
擔心他的拒絕會打擊小卷,我彎下身,試著跟小卷談條件。
誰知他竟一把抱起小卷,親昵道:「別聽你媽亂說。」
回了家吃完飯,他就興衝衝地叫林阿姨給我們拍照。
一連拍了好幾張,他這才滿意地點頭,帶著小卷在書房畫畫。
我因為工作也比較忙,就沒插手參與。
等我忙完,一抬頭,竟然已經是晚上十點半,我過去找小卷。
發現他已經把小卷哄睡,正從房間裡走出來。
昏暗的燈光下,他穿著居家服,慵懶而隨性,半點不見往日裡的雷厲風行。
我衝他招呼:「小卷睡了?」
他點頭。
轉身進了他自己的臥房。
如今的我們,沒了昔日熱戀時的深情,卻也不再有初見時的劍拔弩張,我們就像共同撫養小卷的室友。
可我知道,以他的身份,遲早有一天是要結婚的,會再有自己的孩子。
隻希望到了那天,小卷能夠明白,知道爸爸媽媽即使不能在一起,卻也可以一樣愛她。
這樣對小卷的傷害才會少一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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臨近年尾,節日變得多了。
會有許多人把婚期定在年尾,店裡的生意開始變得好一些,我也慢慢繁忙起來。
十二月底的一天,工作室裡來了一個神秘的客人。
當她摘下墨鏡的時候,阮米跟我都倒吸一口涼氣。
來人體態婀娜,雖模樣算不上特別美豔,但白皙的皮膚跟傲人的身材,還是讓她很容易讓人眼前一亮。
竟然是流量小花,孔思思。
就見她絲毫不掩飾臉上的鄙夷,肆無忌憚地打量著我以及我的工作室。
阮米不解,按耐住驚喜問我:「蘇姐,是孔思思啊!」
我苦笑。
示意她去忙。
我自己招待孔思思。
打開門做生意,來者是客。
「孔小姐是要選購婚紗麼?」
我問道。
盡量收斂內心的情緒。
對於孔思思我是無感的,不過我這人有一個特點,是特別討厭那些不喜歡我的人。
「哼。」
孔思思沒回答。
反倒是她身邊助理模樣的女孩子說道:「思思姐是頂級女明星,穿的都是高定,怎麼可能買你們這種抄襲貨。」
不遠處阮米手中的動作一頓,忍不住理論:「請你們嘴巴放幹淨點,華盛都發公告澄清是烏龍事件。你們再說,我們要告你們誹謗!」
小助理還想再對峙,被孔思思攔住。
她看了一眼,纖手一指,說:「就那件吧!」
有錢不賺是傻子。
我揚起職業假笑,故意把價格報高到十倍不止。
「兩萬?就這麼一件簡單的小裙子,你們又不是什麼大品牌,哪裡這麼貴!」
助理咋舌。
我輕笑,從面料到設計,說了一堆專業術語,總之意思就是這條裙子就是這麼貴。
那助理看了眼孔思思。
就見孔思思眼皮子都沒抬,直接從手包裡掏出一張卡:「不限額的,沒密碼。」
我接過,刷卡的時候發現這張卡竟然是向擎的副卡。
下意識抬眼看過去。
就見她滿臉挑釁地回望我。
原來如此。
搞半天,是來宣誓主權的,
「向擎對你也不大方嘛。」
她接回卡,語氣頗為不屑。
我的工作室不大,因為樓層比較高,我給隔開一二兩層樓。
一樓用來展示成品,偶爾有顧客可以過來選購,二樓則是用來我跟阮米的辦公。
想起那些報道,看來緋聞也不見得就是亂寫的。
「你誤會了,這家店是我自己開的。」
既然向擎能把副卡給她,兩人關系不言而喻。
既然如此,我幹脆把話挑明,免得壞人姻緣。
雖然我實在是不喜歡眼前的女孩子,太過於趾高氣昂,目中無人。
「那你什麼時候從他的別墅搬出來?」
孔思思突然換了一張面孔,一改剛剛的趾高氣揚,轉而可憐巴巴地看著我。
一雙明媚的大眼睛,淚珠兒在裡面打轉,楚楚可憐。
「這估計你要去問他了。」
我說的是實話。
我說的是實話,畢竟別墅並不是我自己要去住的。現階段很明顯,他不會讓小卷搬走,但小卷不搬,我肯定也不會走。
我把衣服打包好,遞給她。
孔思思已經又切換到她剛進店的神情,她沒有接,又哼了一聲,旁邊的助理跑過來,氣哼哼地接過。
臨走,孔思思還對我放狠話:「你別以為孩子就能拴住男人的心。」
我笑了笑,還是忍不住回懟:「既然如此,孔小姐到我這裡來這麼一趟,倒有一些此地無銀三百兩。」
她愣了愣,留下一句:「我們後會有期!」
便恨恨地踩著她十釐米高的鞋跟,快步離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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沒想到跟孔思思的再見竟然這麼快。
不過兩天,她又出現在我的店裡。
可對比之前的趾高氣揚,她像是被鬥敗了的孔雀。
「你幫我跟向總說一聲好不好,我以後再也不敢了。」
在孔思思聲淚俱下中,我了解到原來她跟他早就已經分開,她一直想要挽回。一直到知道我地存在,就頭腦發熱過來宣示主權。
那天她過來我店裡弄那麼一通後,他就把當初忘記收回的副卡收回,並且作為懲罰,弄丟了她好幾個在接洽的商務。
光鮮亮麗的明星,沒有資本捧已經是噩夢,要如果資本直接點名要雪藏,那就是如墜深淵。
我讓阮米給她倒水,自己出去打電話。
響了很久,他才接起。
「小卷想爸爸了?」
電話那頭他很忙碌,一直有紙張翻頁的聲音。
是了,我從不主動打他電話。倒是小卷會三天兩頭地拿我手機給他電話。
所以他下意識以為又是小卷。
「是我。」
我握著手機,一時不知道該如何開口。
「什麼事?」
他的聲音隱忍而克制。
「今天我又見到孔思思了。」
「哦。」
對比我的欲言又止,他倒是雲淡風輕。
「她來求你了?」
「嗯。」
我大方承認。
結果惹來他的一聲嗤笑:「蘇景,我發現你對別人還挺有聖母心的。」
「蘇景,所以你現在是以什麼身份來幫她說情?」
掛斷電話後,我的腦海裡一直回響起這句話。
對啊,我是以什麼身份去打的這個電話?
他要對付什麼人,跟我有什麼關系。
「蘇小姐,怎麼樣?」
見我進來,孔思思的臉上還掛著晶瑩的淚珠,一整個我見猶憐。
「孔小姐,真不好意思,我不知道他跟你之間的過節,實在無能為力。」
孔思思的臉上明顯的失望。
「不可能的,他那麼在意你,怎麼可能會拒絕你。」
我苦笑。
他在意我麼?
真的在意,就不會一次次對我冷臉相待,一次次地出言挖苦。
即便是在意,他應該也隻是在意小卷吧。
畢竟拋開親媽濾鏡,小卷確實是個惹人疼愛的小姑娘。
「蘇小姐,你知道麼,我在他的皮夾子裡看過你的照片。」
在我要離開時,孔思思突然像抓住救命稻草一樣,抓住我。
「我一直都知道他有個很喜歡的前女友,可我不服氣,我就想以我的模樣,我的名氣,絕對可以徵服他。」
孔思思低聲陳述著:「他很難追,我努力了好久才跟他正式在一起,我也一直小心翼翼地討好他,他也是一個很好的情人,斯文有禮,出手大方,結果有一天因為不小心看到他皮夾子裡的照片,被他無端吼了。」
皮夾子裡的照片?
那年我佯裝生氣,好不容易說動他一起拍合照,卻最多是側臉,自然不滿足。
幹脆氣哼哼地把自己的照片放進他的錢夾子裡。
「本姑娘的美照,你可得好好放著,日日帶著。」
那時候他雖然不情願,卻也無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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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媽媽!」
孔思思還在聲淚俱下的時候,小卷不知什麼時候竟然自己跑到店裡來尋我。
「小卷怎麼過來了?」
「媽媽,今天是聖誕節哦!」
小卷從小書包裡掏出一張卡片,她自己畫的。
「這是爸爸,這是媽媽。」
小卷開心地介紹著。
我抬頭,果然看到不遠處站在車門前的他。
與電話裡的冷漠不同,他此刻笑著看向小卷,滿臉慈愛。
「咦,這不是那天跟爸爸一起的漂亮阿姨麼?」
小孩子的記性都這麼好的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