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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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向將工作看得極重的沈聿初。


 


突然提出接送女兒上學。


 


我大喜過望,以為他終於肯將重心轉移到家庭。


 


一連三月,他都按時接送女兒。


 


姐妹好友無不感慨,女兒也分外開懷。


 


父女關系也終於冰釋前嫌。


 


直到一次聚會——


 


我有事來遲,卻意外聽到他和好友闲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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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哥,你每日接送林雅姐和她兒子上學,嫂子就沒察覺?」


 


對此,沈聿初輕笑回應:


 


「誰能料到我閨女和雅雅的兒子是同學,還約了一起考大學。」


 


「雅雅可憐,早年喪夫,獨自拉扯兒子長大。到底同學一場,我能幫一把是一把。」


 


「更何況,我閨女也極力贊成這件事呢。」


 


所以,隻有我一人被蒙在鼓裡,成為眾人的笑話。


 


這一刻,我覺得可笑極了。


 


1


 


「你就不怕你家閨女年紀小,被那渾小子給騙了?」


 


人群中,不知是誰開口打趣了一句。


 


聽到這話的沈聿初,卻隻是愣了一瞬,而後不知想到了什麼。


 


隻輕笑出聲:「祁年是雅雅帶大的,必定是個品學兼優的好孩子。就算成績略有欠缺,但品性肯定也是好的。恬恬和他交朋友,我很放心。」


 


往常聽到這種話,沈聿初必定會面色嚴肅。


 


然後說著自家女兒千好萬好,萬萬不能被外面的渾小子诓騙,任憑哪個兄弟的兒子都不行。


 


可這一次,他竟然默許了正處於高三關鍵期的女兒和別的男生交朋友。


 


心裡瞬間萬般滋味,到底是苦澀更多。


 


我站在門外未動,手裡的過敏藥已經被我捏得分外皺巴,還落了一粒在地上。


 


沈聿初的體質不太好。


 


很多東西吃不得,因此過敏藥都得時常備在身。


 


所以當我得知他出來聚餐,卻忘記帶過敏藥時,就第一時間給送了過來。


 


誰曾想到,竟然會聽到這些話。


 


而屋內眾人直到現在都沒有察覺到我的存在。


 


加上此刻熱鬧正好。


 


又有人開口問:「但我怎麼記得,你家閨女之前可是很不待見你的。」


 


這次還未曾等到沈聿初回答,不知是誰就搶先開口。


 


「那可不,咱們沈哥一貫醉心工作,老婆女兒都得排在後頭。偏偏閨女是個性子潑辣的,因為這件事跟沈哥鬧了好些年的嫌隙,嫂子從中斡旋良久,都無濟於事呢。」


 


聽到這話的沈聿初,也忍不住笑了起來。


 


「所以我才說都多虧了雅雅——」


 


他頓了一下,像是在回味什麼,緊接著從口袋裡掏出一盒過敏藥,握在手心把玩。


 


「恬恬之前一直和我不親,總愛黏著她媽。母女兩個人關系好著呢。但到底閨女長大了,除了愛黏著媽媽,也開始想男人了。這不,為了一個林祁年,我倆達成一致,在這件事情上要一致對外,絕對不能告訴她媽媽,她也守口如瓶至今,關系自然而然也就好了。」


 


說完後,沈聿初取出其中一粒過敏藥,混合著酒水直接吞了下去。


 


「桑寧努力了這麼久,都沒能夠讓我們父女關系恢復。雅雅不過是隻言片語,就哄得我閨女一口一個好爸爸喊著我,到底是多虧了她,所以多幫襯些,也不為過。」


 


這話像是說給旁人聽,又像是在說服自己。


 


掩耳盜鈴。


 


至少聽在我耳裡,多少有些諷刺了。


 


我的確曾經因為沈聿初和女兒的關系,頭疼不已。


 


恬恬性子急躁,一向有自己的主張,對於前些年沈聿初一頭扎在工作,對我沒那麼關懷,不滿了好久。


 


那時,她會常常在深夜窩在我懷裡,抹著淚為我訴不平。


 


還說其他同學的爸媽關系親厚,而沈聿初卻將工作看得太重,忽略了我,這很不應該。


 


面對如此心疼我的女兒,這些年我也是百般照顧,疼愛有加。


 


誰承想,我身上掉下來的這塊肉,會因為一個男同學,幫著自己的父親來欺騙我,到底是諷刺了些。


 


我忍不住閉了閉眼,努力平復情緒。


 


2


 


從我剛認識沈聿初開始,我就知道這人有著極重的事業心。


 


上大學時,他就一門心思扎在學習裡,古板無趣得像是廟裡的和尚。


 


可我偏對這種人有著濃厚的興趣。


 


校園裡偶然相遇,後來因為一次校內大賽,正式相識。


 


我喜歡他,見第一面就喜歡。


 


那時我成績不錯,模樣也還行,有著無限活力與生機,縱然被拒絕了千百回,也隻會傷心一瞬,然後又重整旗鼓,發誓一定要將人追到手。


 


就這麼糾糾纏纏兩三年,他到底是習慣了身邊有我。


 


可我們,卻始終沒有確定關系。


 


縱然是再有活力,好幾年都追不到沈聿初,我到底也是氣餒了。


 


那時,系裡剛好有一個名額。


 


能夠出國留學,進入到一個極重要的項目,等到再次回國,那身價便是翻了百倍也不止。


 


我就想著正好離開,也算是治愈情傷。


 


林雅,我也是認識的。


 


嚴格上說,我們是同系同學,雖然並非一個班,可成績卻是相當的。


 


所以那個名額,會在我們之間產生。


 


那時我並不知道林雅和沈聿初認識,也未曾多想,隻當作是一個學習上的對手,共同競爭。


 


可還沒等到那場考試,之前一直對我若即若離的沈聿初。


 


忽然先一步向我表白了。


 


坦白說,任憑我從前說得再信誓旦旦,可直到他捧著鮮花出現在我面前的那一刻,我到底還是心軟了。


 


他平時像個木頭,更加不懂得浪漫。


 


可這一次,卻請了自己的所有朋友同學給ťùₑ他助陣,在漫天雪花下,向我深情告白。


 


我想要和他在一起,所以我不能出國。


 


異國戀,能夠熬出頭的,實在是太少太少了。


 


所幸在國內,我也早就找到了一份很好的工作,出國留學也是為了治愈情傷。


 


所以那時,我先一步主動退出。


 


名額最後給了林雅。


 


我和沈聿初正式在一起。


 


他雖然古板,也不懂什麼情調,可自從我們在一起後,他待我也是掏心掏肺的好。


 


他笨拙地在網上搜索。


 


知道女孩子可能沒有什麼安全感,就做到實時向我匯報自己在何時何地做了些什麼,絕不讓我多思多慮。


 


各種節日,也一定會為我精心準備禮物。


 


後來大學畢業,他向我求婚,我們領了結婚證,成為真正的夫妻。


 


再後來,女兒出生了。


 


一切都很好。


 


除了沈聿初是個工作狂,在家庭和工作中,他總是會偏向後者,大部分時間也會待在公司裡。


 


但初見他時,他便如此。


 


所以這麼多年來,我也並未覺得有多麼委屈。


 


隻是女兒不滿,頗多義詞,為我,也是為她自己鳴不平。


 


直到前不久,沈聿初像是忽然轉變了心腸,竟然主動提出要每天接送女兒上下學。


 


女兒很開心,我也很開心。


 


我以為他終於肯將工作重心轉移到了家庭。


 


可知道此刻——


 


思緒如潮水般湧退,淚水已然模糊了眼睛,我有些看不真切了。


 


這麼多年相濡以沫的丈夫,其實並非真的一心醉心工作,而是我不夠重要,不值得他放棄工作來陪我。


 


自幼疼愛嬌寵長大的女兒,說這輩子絕不會像他父親那樣冷落我,結果到最後為了一個男孩子,竟然跟自己的父親串通來騙我,到底是覺得有些難過吧。


 


我伸手抹幹淚,剛想推門而入,坐在沈聿初身旁的那個兄弟,卻先一步開口。


 


3


 


「他們不了解內情,會被你這一大堆理由給诓騙,但我可不會。」


 


「聿初,咱們可是高中同學,林雅也是。你敢說當初高中的時候,你沒喜歡過人家?你敢說你當初來這裡上大學,不是偷偷抄了林雅的高考志願?」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一片哗然。


 


畢竟在所有人眼裡,沈聿初就是一個一心都埋在工作上,對兒女情都反應平淡的人。


 


誰又能曉得,這樣子的一個工作狂,當年竟然幹出過這種事?


 


我心裡一時感慨萬千。


 


結果那人又說:「當初在大學,嫂子追了你那麼久,你遲遲都沒有點頭。直到嫂子和林雅爭奪同一個出國名額時,你同意了嫂子的追求。你敢說,你當初跟嫂子在一起,沒有半點是因為想要成全林雅?」


 


此話一出,本就涼了半截的心,如今更是冰冷徹骨。


 


縱然此刻我有所傷心。


 


可彼此聽到這話,得知我所以為的兩情相悅,卻原來隻是沈聿初為了成全另一個女人。


 


而我,不過是退而求其次的選擇。


 


雙腿像是灌了鉛,我站在原地遲遲未動,沈聿初此刻也終於開口回應。


 


「多少年過去了,還提那些舊事做什麼。」


 


「也不怕你們笑話——」


 


「當初,我的確是喜歡過林雅,也追過很長時間,到底是不合適。至於桑寧,我也是真喜歡,那次主動向她告白,也是想著這樣能夠同時成全兩個女人,又何樂而不為呢?」


 


「至於現在,我自然心裡隻有桑寧。不過我Ţũ̂ⁿ和雅雅到底同學一場,她又沒了丈夫,一個人帶大孩子到底艱難,我就想著能多幫一把是一把。」


 


「所以我才主動提出每天送恬恬上學,這樣正好還可以幫忙送一下雅雅的兒子。有時也能變著法的幫襯些,不過都是同學情誼,沒別的,你們也別多想。」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紛紛稱贊他重情重義,沒一句不誇贊的。


 


唯有我,覺得諷刺無比。


 


而屋內的沈聿初,像是想起了什麼,低頭搗鼓著手機,然後又抬頭衝著眾人笑笑。


 


「今天是雅雅的生日,我和閨女之前說好要為她慶生來著,得提前走了。」


 


此話一出,就有人忍不住打趣:「帶著閨女跟曾經的白月光過生日,這種事也隻有你幹得出來。不過要是我沒記錯的話,今天也是你老婆生日吧?沈哥,白月光跟老婆,真決定選前一個啊?」


 


包廂裡寂靜了一瞬,沈聿初臉上的笑容也淺了些,像是在糾結。


 


而後,他笑著搖搖頭:「我和桑寧多少年夫妻了,給她或隆重或簡潔,也過了不少個生日了。但雅雅不同,她這些年過得太苦了,就想好好過個生日,也是怪可憐的。」


 


所以,在妻子和白月光之間,他選擇後者。


 


而他口中或隆重或簡潔的生日,卻在我的印象裡,寥寥無幾。


 


極看重工作,故而缺席我的生日,延後補上禮物,這種事情也曾發生過不少回。


 


我以為我們之間感情頗深,所以並沒有在這些小事上計較。


 


到最後,這是我未曾計較的小事,卻成了他可憐另一個女人的理由。


 


我心如刀絞,卻又聽見他說:「更何況這件事情,我跟我閨女已經商量好了。待會我閨女就會找借口給桑寧發消息,總之她是不會發現的。」


 


話音落下的瞬間,女兒發來消息,說是又和沈聿初鬧了脾氣,兩個人約著去外面吃頓飯,和解和解。


 


往常,這種事情也並非沒有發生過。


 


所以倘若我什麼Ṭű̂ₛ都不知道,我定不會起疑,還會多勸兩句。


 


如今,卻隻覺得自己像個傻子。


 


被這對父女耍得團團轉。


 


我SS捏著手機,用盡了全部力氣,才打出了一個「好」字,然後發送了出去。


 


女兒很快回復:【我最愛媽媽了,到時候給媽媽帶愛吃的小蛋糕!】


 


我看著那條消息,一時有些晃神。


 


屋內動靜越來越大,我也打算先一步離開,可手機又響了一聲。


 


低頭,是大學時的那個導師發來的消息。


 


我如今所從事的工作,算是專業對口,時常會參加一些項目,跟導師也偶有聯系。


 


而這一次,導師給我發來消息。


 


【國外有個項目,是你一直都很感興趣的,如果你願意的話,可以加入進來。隻是需要出國五年,並且項目保密,不能告訴任何人,包括你的丈夫女兒,你願意來嗎?】


 


倘若是從前,姑且算作是五年「失蹤」,我有家庭有孩子,我必定是不願地。


 


可現在——


 


雖然手指略有顫抖,可我還是堅定打下了那句:


 


【老師,我願意參加這個項目。】


 


4


 


許是為了給林雅過生日,沈聿初未曾在聚會上待多久,就借故先離開。


 


我也沒有直接回家。


 


而是開著車,一直跟在他身後。


 


今天是高三期末考,明天正式放學,這個時間點,也剛好去接沈恬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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