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蕭慎被拔舌挖眼後，關押在掖庭獄水牢十年。
他應了我那句，負我之人不得好S的詛咒。
當年他在信中說已尋得良緣，與我恩斷義絕。
我不識字，秋若念給我聽時，我隻覺肝腸寸斷。
可整理遺物時，新入宮的巧兒卻說：“哪裡來的私奔信？”
雨夜我與秋若對峙，讓她再給我念一次這封信。
她隻道：“還以為你會蠢一輩子，”
“蕭慎倒是痴情的很，居然情願為你在水牢受辱十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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再睜眼，我竟重新看到了蕭慎那對星眸。
1
“筠兒！筠兒！你怎麼樣你能聽見我說話嗎？”
這是…蕭慎的聲音！
我忍著劇痛睜開眼。
看到蕭慎一臉急切，面容清俊，全無在水牢枯槁之狀，尤其是眼睛，神採十足。
我幾乎瞬間落下淚來，伸出手撫摸他的臉，他的眼，喉頭哽著說不出話，
“筠兒，清醒一下，我這就帶你去醫館！”
他聲線幹淨溫潤，語氣裡充滿疼惜。
我腦中閃回掖庭獄裡回蕩的怪異不成字句的嗚咽。
“對不起，蕭慎，對不起，是我的錯。”
持續的疼痛襲來，我又一次暈了過去
恍惚間我想，這大概是S前的走馬燈，是上天也在責怪我誤了蕭慎。
再醒來，屋裡幽幽暖香，入目是似曾相識的鵝黃衣衫。
我心中一緊，狠狠甩開了覆在我手上的手。
秋若打著盹被我驚醒。
“姐姐，你醒了！你真是把我跟蕭慎哥哥嚇壞了！”
我摸摸脖子，沒有傷口，身上也沒有血跡。
可S前的恐懼和鮮血汩汩流出的那股溫熱感還歷歷在目。
“姐姐你怎麼了？你被御馬所驚，摔到的是頭怎的一直摸脖子？”
秋若白皙乖巧的臉上驚疑不定。
“難道還傷到了脖子？！我這就叫大夫！”
“慢著！我…我沒事。”
被御馬所驚…我這是…
回到了入宮前夕！
我重生了！還來不及消化突然發生的這一切，
秋若突然撲上來抱住了我開始抽泣。
“姐姐你真的嚇S我了，你要是有什麼三長兩短，就再也沒人護著秋若了。”
我身體僵硬起來，脖子甚至隱隱作痛。
我上輩子不就是因為信你護你才落得個雨夜慘S，還令蕭慎在那森冷悚然的水牢煎熬十年
最後含恨而終。
我推開秋若，極力克制著心中的憎惡。
“阿若，你去叫蕭慎來。”
秋若見我對她的眼淚無甚反應，眸中詫異。
“姐姐…好，我這就去。”
2
上一世入宮前夕我被御馬所驚。
延遲了入宮的時間，秋若自告奮勇要替我。
於是她和蕭慎成了同一批入宮的宮女侍衛。
我和蕭慎的聯絡全靠她從中通傳。
日益冷淡的信件內容，另尋他人的錐心刻骨。
我滿腔痛苦不甘終於迎來再次入宮的機會。
我想質問蕭慎，想報復折磨他。
他卻已經失聲眼盲被打入水牢。
秋若扯著我的手臂哭的撕心裂肺。
說是她沒用沒能在貴妃面前替蕭慎說情。
是她害了蕭慎要我打她罵他。
蕭慎就因為當值時沒攔住貴妃所出的三太子闖入聖上辦公的英華殿，
讓那天生痴傻的孩子在群臣面前出了醜，
惹了貴妃盛怒遂被拔舌挖眼丟進水牢。
我抖著手為她擦掉眼淚。
安慰她是蕭慎負我在先。
是他罪有應得。
水牢裡潮湿陰森，我看見蕭慎意氣不復。
頹然倚靠在牆角，他看不見我。
時隔數月相見，往日情深不再。
“怎麼，瞎了眼說不出話的滋味怎麼樣？”
我出聲侮辱他，字字誅心。
蕭慎嗚咽的聲音回蕩在水牢裡。
“你所尋的良緣呢？莫不是看你一副殘身，棄你不顧了？”
越狠毒的話說出口我心裡反而越淤堵。
怎麼會呢，怎麼一點也不覺得痛快呢？
“蕭慎，負我之人不得好S！”
我情緒升至臨界點，跑出水牢失聲痛哭。
此後的十年我每年都在這天前來“探望”蕭慎
那是繁花似錦的春日，隻嘆暖陽照不進監牢
直到巧兒陪我整理遺物時翻看了那封信。
“筠兒，宮中無你，又陰森壓抑，寅時我輪值雨花門，一同離開京城吧。”
“紀姑姑，這可是私奔信啊！”
我驚慌失措地奪過信紙。
“巧兒，你在騙我嗎！這信明明是說的是要與我恩斷義絕！”
“姑姑，你…你不識字啊？”
我頓覺心口絞痛，眼前一陣陣發黑，
竟嘔出一口血來。
大雨滂沱，我滿面淚痕質問秋若。
“為什麼？哈哈哈哈哈哈哈，因為你們可恨！你隻視我為傳話工具，何曾關心我在宮中幾番波折？”
“你既救了我，就應該一直憐我護我！”
“明明我和他一同入宮，我甚至為了和他多見面，委身貴妃宮中首領太監，他竟然讓我傳遞私奔信？！”
“三皇子是我讓去的，拔舌挖眼是我向貴妃獻策，他大可一S了之，知道為什麼他還是苟活十年嗎？因為我告訴他你要入宮了。”
“我告訴他你們兩個我不會同時放過，要S，都得S！”
“現在他S了，你也該上路了！”
雨水砸進眼眶，緊接著脖子一陣刺痛。
秋若離去濺起的泥水嗆進我喉嚨。
我就這樣S了。
無盡悔恨中。
3
淚水洇湿錦被。
前世的回憶沉重得我喘不過氣。
重活一世，我斷不可重蹈覆轍。
斷不可，再平白葬送我與蕭慎的一生。
隻是宮中採選之日已然到來，
定好的名單不去那便是違旨。
上輩子秋若替了我的名額，
這次我一定要入宮。
蕭慎自幼時便以入宮侍於御前為目標。
我不能為了復仇讓他拋下志向和我遠走。
前世他是受了怎樣磋磨才會寫信於我私奔。
我胸口如針扎般驟痛。
“筠兒！”
蕭慎一身淺碧色長袍，腰封細窄，眉目舒朗
我眼眶泛熱，水牢苦寒，煎人壽命，蕭慎挺了十年，秀若松竹，S如敗枝。
我撲進他懷裡，是感受得到的，溫熱的。
他悶哼一聲，我立刻松開，御馬發狂時蕭慎為推開我，不慎倒地。
“筠兒…發生什麼了？告訴我好嗎？你受驚時的對不起，又是為何？”
蕭慎輕撫我的發頂，輕聲安慰。
“我隻是，隻是…怕我就那麼S了，留你一人孤苦伶仃。”
“紀筠，你若就這般S了，我不會獨活！”
蕭慎正色，聲調也低沉下去。
我聽著他語氣裡的鄭重，心中更覺沉痛。
“筠兒，莫要想這些不好的事了，秋若不知從哪捉來些蝴蝶，隨我去看看吧。”
“蝴蝶？初冬天寒，何來蝴蝶啊？”
“是啊，所以說稀奇，今日御馬發狂時，周圍就有許多隻呢。”
“…”
我隻覺全身汗毛倒立，蝴蝶振翅時微小的色彩閃光最易使馬受驚。
連頂替入宮都是秋若計劃好的，她從一開始，就奔著置我於S地而來，若非蕭慎護我，我怕是又成亡魂。
4
我們與秋若隻是入京恰逢，寒風中她跪在一具草席裹著的屍體前，十文便可將她買走。
替她安置了亡父後她一直跟著我們，
說要報恩。
蕭慎說我們要入宮，她崇拜之情洋溢於表，央求我們帶她一起。
“入宮名單都是擬訂好的，我們無法增添旁人。”
她聽過這話後乖巧地不再做聲。
我們憐她身若浮萍，她卻負恩昧良，趕盡S絕。
思緒漸回，眼前蕭慎滿目擔憂，
秋若衣袂飄飄，蝴蝶一般翩跹而至。
“姐姐，你感覺怎麼樣？”
她又撫上我的手，掌心湿涼
讓我想起蛇類滑膩斑斓的皮膚。
我不動聲色地撤回手。
“姐姐，你若是是在不適，我便替你入宮吧，聖旨不可違啊！”
與前世如出一轍的話。
前世我是怎麼回答的？
“秋若，宮中免不了險惡，你肯替我前去，補上名額，我定銘記於心！”
“不必了，我自己的事自己承擔。”
秋若楚楚可憐又不失堅韌的表情僵在臉上。
“姐姐，你摔到了頭，你瞧你臉色還如此蒼白，明日就是入宮之日，你真的可以嗎？”
她的手將被子攥得皺做一團。
“秋若，此次入宮的機會來之不易，況且我與阿慎本就是打算一同入宮才進京，便是受傷，我也不會放棄。”
我目視著她，一字一句說道。
蕭慎見我神色凝重，輕撫我後背安慰。
“筠兒，無需擔心，好好休息，明日我們一起入宮。”
秋若表情好似失控了一瞬，又或是我眼花了。
她緩緩起身，竟是抹起淚來。
“姐姐莫不是誤會我要搶你名額？秋若滿心隻為姐姐著想，到頭來，卻是被當了竊賊！”
話畢她受了天大的委屈一般跑出門去。
蕭慎骨節分明的手握住我的手，
溫暖，幹燥。
蕭慎。
我的蕭慎。
5
翌日，天光大亮。
剛下客棧樓就聽見一聲尖叫！
同宿的楊曼娘哭喊著跑下樓。
她的臉竟是一夜之間生出半面惡瘡！
“怎麼辦！怎麼辦啊！我這副模樣如何入宮！
若不入宮牽扯到家人又該如何！”
她失態地哭訴著，手足無措，淚水糊了滿面。
秋若悄無聲息地出現在她身邊，輕柔地抹去她可怖臉上的水漬，楊曼娘淚光盈盈的雙眼即刻清明起來。
“秋若妹妹，你替我入宮好不好，若查到我不在列，定會降罪與我家中人的！”
秋若滿臉茫然，一副舉棋不定的模樣。
“秋若妹妹，我求求你了，我家中幼弟年少，若是降罪，他大好的一生就被葬送了啊！”
我冷眼看著，她倒是不出我所料，費盡心機也要入宮，隻可憐那楊曼娘，做了人踏入朱紅牆的一顆棋子，卻還感激涕零。
走入宮門那一刻，秋若低聲對我說：“姐姐，我還是入宮了。”
高大宮門投下的陰影映得她神色晦暗不明。
我替她整理好耳邊的碎發，又扶正發髻上的芙蓉簪。
“秋若，入宮以後分配不定，以後我怕是，無法照顧你了。”
她又是一副乖巧順從的表情，細眉輕皺。
“姐姐，你我心裡能想著對方，這就是最好的了。”
秋若，這吃人的皇宮，是你自己爭著要進的。
新入宮的宮女在麗正殿行分配。
一波一波稚嫩的宮女滿心期待地暢想著自己的未來。
“都太抬起頭來！”
是個身形臃腫的老太監扯著怪異的嗓子在說話。
“咱家可是邱貴妃派來擇選隨侍的婢女的，若是你們誰命好，指不定能去伺候三皇子呢！那可是皇嗣！”
聞言宮女們都緊俏著抬起臉，那老太監便伸出粗短的手指在宮女臉上遊走著，見此狀又有許多人低下頭。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