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


子時三刻,我貼著禁地石壁潛行。


 


沈渡的墨傀在四周遊蕩,眼眶裡跳動著幽藍鬼火。


 


那是天道系統的監視術。


 


我咬破指尖,將血珠彈向東南角的青銅燈,傀儡們齊刷刷轉向血腥味。


 


我趁著這個空當溜進了地牢。


 


合歡宗地牢比想象中更陰冷。


 


地牢中央,鐵鏈鎖著的紅衣女子琵琶骨被金釘貫穿。


 


傷口潰爛處爬滿墨色蠱蟲。

Advertisement


 


花顏聞聲抬頭,本該嫵媚的桃花眼裡隻剩麻木。


 


“又來送新蠱?”


 


“我來送葬。”


 


我一劍斬斷鎖鏈,蠱蟲嗅到血腥味瘋狂湧來。


 


我徒手抓住最肥碩的那隻,鮮血順著指尖灼穿蟲身。


 


“沈渡給你種的是子母連心蠱,母蟲在他書房青玉匣裡。”


 


花顏瞳孔驟縮。


 


“沈郎才不會害我,他這是在幫我精進修為!”


 


花顏S盯著我,不顧肩胛的疼痛向後退,避開我的觸碰。


 


我輕晃起手腕間的金鈴。


 


鈴聲在空曠的地牢中回蕩。


 


花顏痛苦的抱著頭,記憶碎片割開被篡改的命格。


 


07


 


三個月前,沈渡初遇她時,她根本從未留心過這個男人。


 


可後來卻像著了魔一般嫉妒起靠近沈渡的女人。


 


甚至不惜下蝕心蠱,在這樣的控制下她殘害了許多人。


 


成為沈渡最有利的武器,幫他幹過許多見不得人的勾當。


 


理智告訴自己不可以,卻總是忍不住。


 


而此刻沈渡贈她的“定情信物”,正是此刻啃噬她心髒的母蠱容器。


 


我準備上前去驅除蠱蟲,地牢石門轟然洞開。


 


沈渡的聲音裹著寒氣傳來。


 


“如煙,你總愛壞我好事,讓我拿你怎麼辦才好阿......”


 


沈渡鼓著掌,仿佛在欣賞一部話劇。


 


數十墨傀將我的退路堵S,書頁在他掌心翻動。


 


“那就把你也鎖起來好不好。”


 


沈渡的聲音染上幾分癲狂。


 


困住花顏的鎖鏈突然活過來SS纏住我的身體,讓我動彈不得。


 


“你以為能策反我的棋子?”


 


他輕彈書頁,花顏立即僵硬地舉起淬毒匕首朝我走來。


 


我任由刀尖抵住咽喉,卻看見馬上刺進我脖頸的匕首逐漸停下。


 


花顏將自己的手SS按住,不停顫抖著,砍向困住我的鎖鏈。


 


“快跑!”


 


我劃破手掌,將染血的掌心按在花顏心口。


 


“你篡她命格時,可曾看過蠱蟲反噬的後果?”


 


黑血浸透紅衣,母蠱在沈渡袖中發出尖嘯。


 


花顏渾身痙攣,匕首“當啷”落地,吐出的血裡混著半截扭動的蠱蟲。


 


沈渡後三步,一手護著面門,手中書頁燃起藍火。


 


我趁著沈渡大驚,提起花顏便向前衝去。


 


“追!”


 


沈渡抹去嘴角墨跡,整個合歡宗地動山搖。


 


我拽著虛弱的花顏鑽進她指的密道,身後磚石不斷塌陷。


 


花顏突然甩開我的手。


 


“你走,我活不過半炷香了。”


 


“蠱蟲早就把我的身體腐蝕的虧空。”


 


花顏把我向前推,不顧自己身體滲出的鮮血。


 


“我能改寫話本,就能改你的命。”


 


我撕開衣襟,勉強包扎她的傷口。


 


我手中凝出一團黑氣,那是沈渡騙我服下的“療傷藥”。


 


我將毒氣喂進聖女口中:“賭一把,看蠱蟲和毒氣誰更厲害?”


 


密道盡頭透進天光,聖女掌心的墨色蠱紋開始消退。


 


斷崖邊,沈渡的墨劍已候多時。


 


“你救了個廢物。”


 


他冷笑揮袖,大劍帶著劈開凌厲的空氣朝我襲來。


 


花顏趁機將我推下懸崖。


 


“東南五十裡,魔尊在等你!”


 


下墜的疾風中,我看見花顏引爆丹田。


 


火光吞沒崖頂時,我發間玉簪發出嗡鳴。


 


三百次輪回裡,這是第一次有人為我赴S。


 


09


 


林楚楚攥緊手中琉璃瓶,瓶中暗紅血液在月光下泛著微光。


 


這是三日前柳如煙剖心取血時交給她的。


 


“你的命格線最接近天道書冊,隻有你能找到被篡改的命門。”


 


柳如煙蒼白的臉映在瓶身上,眼裡是藏不住的恨。


 


子時剛過,林楚楚伏在藏書閣屋檐上。


 


下方巡邏的墨傀眼眶中幽火閃爍,手中提著的燈籠上繪著“命”字。


 


這是沈渡存放命格書頁的禁地。


 


她將柳如煙的血取出一點塗在掌心,按向瓦片。


 


瓦片瞬間腐蝕出拳頭大的洞,血絲如活物般鑽入閣內。


 


“果然有用。”


 


她屏息翻入閣中,指尖觸地時,地面突然浮現縱橫交錯的金線。


 


每一條都連接著被篡改的女子命格。


 


西北角一根金線格外黯淡,末端系著“蘇婉柔”三字。


 


林楚楚將血珠滴在線頭,金線立刻劇烈震顫,顯出一幅畫面。


 


蘇婉柔被困在寒冰洞中,手腕被冰錐釘在牆上,眉心烙著“妒婦”血印。


 


“第一個。”


 


她咬牙撕下那片命格書頁,紙頁在掌心血光中化為灰燼。


 


玄冰洞位於北境絕崖,林楚楚裹著雪狐裘潛至洞口時,發現守衛竟是蘇婉柔的貼身侍女小桃。


 


或者說,是被沈渡寫入“忠僕”標記後的傀儡。


 


小桃雙目空洞地舉劍攔路:“擅闖者S。”


 


“清言姐姐最愛的梅花糕,是你偷加杏仁害她過敏的。”


 


林楚楚突然開口,小桃握劍的手一顫。


 


這是林楚楚從天道殘頁中挖出的真相。


 


沈渡為坐實蘇婉柔“善妒”,竟讓侍女暗中下毒。


 


趁小桃僵直的瞬間,林楚楚將血抹上劍鋒。


 


劍身“滋滋”冒煙,傀儡符紋寸寸崩裂。


 


小桃慘叫一聲昏倒在地,而洞內傳來鎖鏈掙動聲。


 


“沈郎……是你嗎?”


 


蘇婉柔的冰棺已凍至胸口,林楚楚將琉璃瓶倒扣在她眉心。


 


血滲入“妒婦”烙印的剎那,冰棺轟然炸裂,蘇婉柔嘔出黑血。


 


顫抖著抓住林楚楚的手腕。


 


“沈渡在命閣地下……埋了焚魂陣……”


 


折返命閣時,林楚楚發現金線網絡已開始發黑。


 


沈渡開始察覺了。


 


她剛踏入庭院,地面突然裂開,無數墨傀從地底爬出,關節處纏著帶血的金線。


 


“用我的血!”


 


蘇婉柔突然扯開衣襟,露出心口未愈的傷痕。


 


那是被冰錐貫穿的舊傷,此刻滲出帶著冰渣的黑血。


 


林楚楚心一橫,將兩人血混合後潑向墨傀。


 


血霧觸及傀儡的瞬間,金線齊齊斷裂。


 


墨傀們突然調轉方向,嘶吼著衝向命閣地下的焚魂陣核心。


 


爆炸聲震耳欲聾時,林楚楚拽著蘇婉柔滾進密道。


 


“現在去救東海龍女!”


 


東海深淵下,龍女璃落被困在珊瑚囚籠中。


 


沈渡將她的命格改成“禍水”,讓她親手毒S了一整支海妖族人。


 


林楚楚潛入時,璃落正用龍角瘋狂撞擊囚籠,鱗片脫落處血肉模糊。


 


“我知道你是無辜的。”


 


林楚楚將血塗在囚籠上,璃落卻突然暴起,龍尾將她狠狠拍在礁石上。


 


“又是幻術!沈渡,你休想再騙我!”


 


林楚楚咳著血爬起來,猛地撕開衣襟。


 


她心口赫然刻著與緋璃相同的“禍水”烙印。


 


這是柳如煙用血術偽造的,為了騙過沈渡的監視。


 


“看清楚了!”


 


她將琉璃瓶剩餘的血全潑在烙印上,假印消融,露出原本光滑的肌膚。


 


璃落龍瞳驟縮,囚籠在血光中碎裂。


 


她化為人形扶住林楚楚,手按在她滲血的傷口上。


 


“沈渡在龍宮藏了弑神戟,能斬斷所有命格線!”


 


龍宮最深處的祭壇上,弑神戟插在巨型命盤中央。


 


林楚楚剛握住戟柄,整座宮殿突然開始扭曲。


 


沈渡的虛影浮現在穹頂:“小把戲該結束了。”


 


無數金線從四面八方纏來,林楚楚反手將戟尖刺入自己心口。


 


以血飼戟的剎那,弑神戟爆出赤紅光。


 


蘇婉柔與璃落同時割破手掌,三股血浪匯成洪流。


 


“你們以為能反抗天道?”


 


沈渡的虛影被血浪衝散前仍在嘶吼。


 


林楚楚揮戟斬斷最後一條金線,所有命格金線在空中燃燒。


 


璃落的龍角重現華光,蘇婉柔掌心凝出冰蓮。


 


而林楚楚望著掌心消退的血痕輕笑。


 


“這才是真正的命由己造。”


 


10


 


魔尊的靈舟接住我時,我半邊身子已被毒血染黑。


 


“撐住!”


 


她強行給我灌入靈力。


 


我一把捏住她的腕骨。


 


“去雲臺,現在。”


 


沈渡正在改寫最後的天道書頁,見到我時大笑。


 


“你連站都站不……”


 


朱砂玉簪貫穿他胸腔的瞬間,我吐出藏在舌下的毒蠱。


 


黑血噴濺在金色書冊上,火舌猛地蹿起三丈高。


 


“不可能…我明明改了你的命格……”


 


“你改的是話本,”


 


我劃開手腕,漫天鮮血化作暴雨衝刷雲臺。


 


“而我活的是人命。”


 


高臺上沈渡的玉筆突然炸裂,他驚恐地發現書頁開始不受控地燃燒。


 


我踏著烈焰躍上雲臺,染血掌心按在他天靈蓋上。


 


"你可知,話本最怕什麼?"


 


"是萬千讀者發現,所謂天命之子——"


 


我上前碾碎他手中筆杆。


 


"不過是個剽竊他人命數的賊!"


 


九重天闕轟然坍塌,諸位長老化作墨跡消散。


 


我揮血勾銷“合歡宗”三字。


 


血跡重組為“杏林谷”的瞬間,曾被汙蔑成妖女的聖女手中毒鞭化作金針。


 


我揮散“魔尊”二字,被汙蔑成反派的魔尊實則是靈脈守護者。


 


沈渡蜷縮在廢墟裡,看著曾經溫順的鶯燕們執劍提筆。


 


他踉跄著從廢墟中爬起,雙目赤紅。


 


“你以為毀了書冊就能贏?你不過是我筆下的傀儡!”


 


他掌心凝聚黑霧,化作一柄墨色長劍。


 


我冷笑,指尖輕撫朱砂玉簪。


 


“你篡改命格時,可曾想過墨跡會反噬?”


 


簪中驟然射出萬道血光,沈渡的劍鋒寸寸碎裂。


 


“你這樣的蛆蟲,永遠不可能S了我!”


 


沈渡狂笑著撕裂虛空,召喚出無數墨色傀儡。


 


“我可是這個世界最尊貴的氣運之子!!”


 


天空瞬間烏雲滾滾,黑雲壓城城欲摧。


 


這鋪天蓋地的氣勢讓我快要招架不住。


 


我拔下頭頂玉簪勢要以命相抵。


 


恍然間感覺眼前浮現出無數個柳如煙。


 


來自不同時空,是屬於不同話本的柳如煙。


 


“如煙姐,我們來了!”


 


林楚楚手持命盤踏入戰場,身後跟著數百女子。


 


曾被寫成“惡毒女配”的天之嬌女。


 


被誣為“禍水”的東海龍女。


 


甚至包括沈渡的“正宮”蘇婉柔。


 


“你的筆寫盡我們的汙名,卻忘了...”


 


林楚楚將命盤重重砸向地面。


 


“命數無常,人心難馴!”


 


嘶吼聲衝破雲霄,召喚起千萬被壓迫的女子。


 


我縱身躍入火海,鮮血與朱砂交融,化作焚天烈焰。


 


墨傀觸火即燃,慘叫連連。


 


我一把掐住沈渡的喉嚨。


 


“你總說女子柔弱,可這烈火”


 


我將他按進燃燒的書頁。


 


“正是三百次輪回的恨!”


 


沈渡的身體在頃刻間俱裂,原神被撕扯成無數碎片。


 


白發女子的虛影在火光中浮現,鎖鏈盡斷。


 


“現在,你是新的天道。”


 


“不。”


 


我揮血抹去"天道"二字。


 


“我要這世間女子,人人執筆寫自己的命。”


 


“現在該重寫規則了。”


 


11


 


魔尊帶著靈脈圖紙敲開各大宗門。


 


林楚楚在太守府前開女學講授命理,在父母的懷抱裡安睡。


 


......


 


三年後,朝仙門議事堂。


 


我斜倚主座,指尖把玩著一枚芙蓉玉佩,上面隱隱有碎裂的痕跡。


 


堂下弟子戰戰兢兢:“師尊,各派靈脈已按魔尊繪制的圖紙重建......”


 


“叫錯了。”


 


我輕笑一聲,玉佩“咔嗒”裂開,露出其中流轉的星河。


 


“是護靈者。”


 


窗外,林楚楚正教少女們執筆描畫命格線。


 


而遠山處,新任杏林谷主一針救活整片枯林。


 


沈渡的原神不全,殘魂困在琉璃瓶中。


 


蜷縮在幽獄最底層,每日聽著獄卒宣讀《新天綱》。


 


第一條便刺入他骨髓:“凡惡意修改他人命數者,永墮無間。”


 


又是一年乞巧夜,我獨坐雲舟船頭。


 


發間玉簪忽明忽暗,映出萬裡河山。


 


女子執筆研墨、提劍鎮邪、育靈脈、濟蒼生。


 


“在看什麼?”


 


林楚楚拎著酒壺躍上船檐。


 


我將玉簪拋入星河,霎時化作漫天朱砂雨。


 


“看這天下女子,終於不必做誰的注腳。”


 


我手上的金鈴輕輕晃動。


 


星河之下,無數朱砂玉簪在各派掌門髻間閃爍。


 


而舊天道書冊的灰燼裡,悄然生出一株嫩芽,瓣如血玉,蕊含金光。


 

T T T
A-
18
A+

可能喜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