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他不自覺抿唇，呼吸變得輕緩：「陸小姐，請自重。」
我手指撫上他的襯衣領口，輕聲問：「商懷安，所以，你以為我來是為什麼，自薦枕席，與你舊情復燃？」
他吞咽了一下，喉結滾動，劇烈得像在我手指邊緣坐著過山車。
在我盈盈的目光裡，男人深吸了口氣，大手一把箍住了我的腰。
曖昧的糾纏到達頂峰時，我卻突然一把將他推開，並在他愕然中，用力甩了他一巴掌。
他捂著臉站在原地，微眯著眼睛：「陸晚宜，你耍我？」
「收點利息。」
那道一直壓抑在我胸口的火氣，終於有了合適的發泄渠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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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大學裡，你二次創業，我奉上自己的生活費和兼職的工資，無怨無悔！」
「畢業後，你就業受挫，沉迷遊戲逃避現實，是我用自己收入養了你三年，等你振作。」
「我的事業剛有起色，你一句不想我有太多應酬，你會養我，我不管不顧辭職成為你的附庸。」
「在你的小公司裡，我是保潔，是廚娘，是前臺，是行政，什麼髒活累活我都幹！我相信你不會讓我失望！」
「明知季檸薇喜歡你，我也隻能裝糊塗，為了你能在公司裡多點話語權，我把我媽的養老錢投給你。」
我字字悲憤，這一刻靈魂與陸女士融合，成為一個不可分割的整體。
畢竟，是她替我走完和和商懷安另一條路。
她替我吃了我沒吃過的苦。
最終，她撞到了南牆，傷痕累累倒在黎明前的黑暗裡。
我深深共情她，我不想她落得這樣的結局，我想救她。
我一筆一筆，清晰地與他算著賬。
商懷安狼狽踉跄著後退了數步，不敢與我對視。
我再度朝他逼近：「創業第三年，我 31 歲，我媽病重生命垂危，她害怕不能活著從手術室裡出來，希望能看到我結婚。」
「但你的項目出了大問題，前面所有的努力化為烏有，我如遭雷擊。醫生讓我準備 50 萬治療費用時，我才知道，我必須到此為止，我輸不起了。」
「我不知道，這些事我都不知道！」商懷安用力握住我的肩膀。
他雙眼血紅，啞聲道：「你當時為什麼不告訴我！」
我冷冷地看著他：「因為我認清了現實，對你徹底失望了，我怕你糾纏我，我媽讓我結婚，是希望我過得幸福，你當時能嗎？」
陸女士提了分手後，商懷安後來還是向她求婚了。
可當時的陸女士已經心如S灰，不再對未來抱有任何希望。
任憑商懷安如何苦苦哀求，她還是狠心要回了 80 萬，回老家結婚安定。
「所以，商大總裁，你摸著良心說說，我陸晚宜在那八年的感情裡，真的虧欠你了嗎？你又憑什麼耿耿於懷？」
商懷安一句話都說不出，頹然倒在椅子上。
陸女士變得這麼神叨叨，他當然有責任！
且是最大的責任人！
她離婚那年，商懷安一夜暴富，所有知情人都在嘲笑她，責罵她。
那一刻，活該兩個字就成了陸女士的烙印。
陸女士的精神世界，就是從那時開始，幾近崩潰。
可商懷安並沒有放過她。
「你用你現在的功成名就，讓媒體來審判我當時我拋棄你的決定，隻要是個正常人都知道，這是純粹的悖論！」
我諷笑道：「但因為你是商懷安，你是千億總裁，這一切又變得詭異地合理起來，人人都成了事後諸葛亮，為你搖旗吶喊。」
「而你，隻用幾句似是而非的話，就成了被我拋棄的痴情人。」
媒體在說，周圍的人在說，他們認識的同學朋友也都跳出來爆料。
一次二次無數次，說多了，連陸女士自己都信了，是她當初有眼無珠，一切都是自己不夠堅定。
商懷安成功了，她讓陸女士永遠困在那個分手的時間點走不出來。
她魔怔了，要是她當初沒分手就好了。
而我剛好，接收到了陸女士這縷執念的信號。
在萬千因選擇不同而分裂的小世界中，我們奇妙相遇。
她想回去點撥我，現在，我想替她打開牢籠，放她自由新生。
【原來如此，原來如此，原來我沒有做錯。】陸女士在我腦海喃喃。
「你有什麼錯呢，你隻是想讓媽了卻心願，你隻是看不到希望，想換條路走。」我輕聲安慰。
如果媽媽那場手術真的失敗了呢。
如果陸女士的相親對象是個良人，婚姻幸福美滿呢？
誰也沒有資格審判陸女士，她更不必因此苛責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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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媒體的事我抱歉，我以為他們找不到你。」
商懷安向我道歉，但我不接受：「我的個人信息在網上早就被人肉出來了，你說你不知道這一切？」
「你說你不知道，那為什麼唐悅不想公開，外界找不到一絲蛛絲馬跡？」
商懷安身為上位者，豈會不知道，底下有多少揣摩他心意的人。
他如果真的不想影響陸女士，那些所謂的知情人，敢出來爆料嗎？
【他沒有對我念念不忘，他恨我。原來他真的恨我。】陸女士放聲大哭。
「你說你太太喜歡我，所以請我過來解釋誤會，你當我陸晚宜是傻子嗎？」
商懷安臉色一寸一寸變白，他用手蓋住眼睛，哀聲懇求我不要再說下去。
可他又算老幾？
「今天看到我主動現身，你就知道，獵物上鉤了。」
我毫不留情地戳破他骯髒的心思：「你以為我是來向你服軟，懺悔，你會假意表現，你對我還有情。」
所以，他選擇了一個這樣一個隱私的地方。
並且把會談的地方布置得如此曖昧。
所有的一切，他都在請陸女士入局。
「如果我猜的沒錯，這裡就是你準備B養我的地方，待你玩夠了，你就會毫不留情地把我一腳踢開，以報當初被我拋棄之仇。是嗎？」
商懷安定定地看著我，我們在昏黃的光線中對峙著。
這一次，他沒有躲閃，也沒有心虛，反而有些淡淡的悲哀。
「陸晚宜，我不否認你某些指控有理，但我們之間，真有這麼骯髒淺薄嗎？」
他緩緩起身，朝我走來。
在我的抵抗中，硬是把我擁在懷中，抱得格外用力。
「你把我看得這麼透，為什麼不提唐悅的事，你告訴我，我為什麼娶她。」
我一愣，唐悅的事？
【唐悅和我一樣，都是辭職去幫他，我知道唐悅喜歡他，但以為崇拜居多。】
【公司裡所有的活，她都搶著幹。我討厭季檸薇，但沒討厭過她。】陸女士幽幽解釋道。
所以，在商懷安的眼裡，陸女士和唐悅就站在了同一個選擇點。
【他娶唐悅，應該是想讓我知道，自己到底錯過了什麼吧。】
【從這一點來看，他說的也沒錯。】
【就是因為唐悅，所以我才一直念叨千億總裁夫人，因為他向我證明了，他不是那種飛黃騰達，就忘恩負義的人。】
【他在誅我的心，他想我後悔，他恨我。】陸女士慢慢地清醒了過來。
原來如此。
難怪不管當初我怎麼跟她解釋，她都執意認為商懷安將來絕不會辜負我。
原來是有唐悅這個活生生的例子在。
「所以，你還執念嗎？」我問。
「不了，上次你說要幫我翻身，大翻身，還算數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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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有些意外。
因為那天的最後，商懷安說會離婚娶她，還說唐悅一直都知道，他心裡隻有陸女士。
我沒有當場回答。
這畢竟不是我的人生。
陸女士淡淡一笑：「你能做出一番事業，我也能，現在努力還不晚。」
我挑眉：「你現在放棄的可是千億總裁夫人，可以一輩子吃香喝辣哦。」
「未來誰知道，是你說的，要活在當下，那我現在隻想翻身，把未來掌握在自己手中。」陸女士馬上對我的觀念活學活用起來。
我們笑成一團。
所以第二天，我就替陸女士聯系一家靠譜的 MCN 公司。
展會那天，我主動現身質問商懷安的事，自然上了當天熱搜。
一個商懷安前女友的身份，自帶巨大流量，陸女士要翻身，隻要好好動作一番，自然不是難事。
我和陸女士對於要蹭商懷安噱頭這事，一點心理負擔都沒有。
畢竟是商懷安利用陸女士在先。
MCN 公司給陸女士安排了最強的策劃團隊。
一切準備就緒後，【目光短淺的商總前女友】帳號開播了。
鏡頭前，陸女士拿到了身體掌控權，大方自信地和紛湧進來的遊客們打招呼，自我介紹。
直播間人數一路飆升，1 萬，2 萬……最後穩定在 10 萬+。
帳號開播幾天後，商懷安的藍 V 認證帳號在直播間裡刷了一晚上宇宙一號。
陸女士毫無芥蒂地向粉絲們介紹：「歡迎我那事業開掛的前男友。」
很快，陸女士的帳號已經達到直播帶貨的標準。
她終於靠自己打了翻身仗。
我也放心地離開了她的身體。
畢竟隻要商懷安還是千億總裁，她的熱度也會一直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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海城國際機場，夏暖激動地抱住我。
「你個沒良心的，終於舍得回來了。」
我看著她微隆的小腹，示意她小心點。
「哼，說起這個，去年我結婚你都不回來，林總是周扒皮啊。」她拉著我的手往停車場走。
我無奈地笑笑：「跟他沒關系。」
工作確實是一部分，但我同時在進修金融學專業，我所在的私立大學，管理極其嚴格。
幸好已經順利修完學分畢業了。
晚上的接風宴上，夏暖向我敬酒，不勝唏噓：
「真沒想到，你離開學長後會發展得這麼好，現在，你也算是在華爾街渡過金回來的職業投資人了，未來前途無量啊。」
我笑著與她碰了碰杯：「我很幸運，林世堯是個好伯樂。」
3 年前，身為盛世集團二公子的他，決定出去單幹，我果斷辭去高管職位跟他去了曼哈頓從頭開始。
現在看來，決定是明智的。
夏暖問我這次回國待多久。
「我媽身體不好，不走了。」我道。
在陸女士的小世界裡，我媽是心髒病，需要動大手術。
所以這些年，我格外注意她的身體情況，但人算不如天算，今年她的體檢報告中顯示，腦部長了一個腫瘤。
所以，當林世堯問我要不要回來接管分公司，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了。
「呵，真應該讓當初嘲笑、罵你的人看看，你當初放棄學長的決定多麼正確。」
我笑了笑：「不用在意，他若功成名就，他們又會罵我愚蠢。」
夏暖想了想，也笑了：「也對，管他們呢。不過我還是覺得幸好你分了，你還記得季檸薇和那個唐悅吧。」
我點頭。
夏暖眉飛色舞跟我八卦了起來。
她說季檸薇現在進退兩難，商懷安的機器人項目雖然有些成就，也在國內獲過一些獎，但離盈利還早。
「問題是她倒追學長這麼久，連一個女友的名分都沒撈到，堂堂一個千金大小姐，現在搞得像怨婦。」
夏暖說，去年的同學聚會，季檸薇想趁機逼迫商懷安把兩人關系定下來，但商懷安並沒有接招。
最後季檸薇掀了桌子，把一幫人鬧得下不來臺。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