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老者又伸手指了指天空，說:「暴雨之前必有烈日，說不定永州馬上就下雨了。」
老者閉目，不再與我攀談。
行至一處驛站，店內門牌上掛著永州近日的糧價。
宋書陽:「現在一鬥米大概一千五百錢。」
我:「怎麼漲的那麼多？」
前不久我和蔣文明上街逛鋪子的時候還是五百錢一鬥米，更何況那還是京城的糧價。
宋書陽:「隻要旱災持續，糧價每天都會再上漲。」
宋書陽的目光看向更遠的前方，喃喃道:「現在的旱情隻是會使農耕無水，等真的到了你們說的大旱的時候，恐怕永州城的人喝水都成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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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著我略微吃驚的樣子，宋書陽有些不解:「你沒遇見過天災，總不至於沒聽說過吧？」
我隻好告訴他，在我的時代，人人都能夠溫飽，無論什麼時候都不會出現『沒飯吃』的情況，哪怕發生天災，國家也會給予最好的賑災措施，始終堅持人民至上。
宋書陽聽的入迷，問了我好些問題。
我給他講了一系列紅色教育。
末了，他突然想起什麼，有些戒備地後退了一步。
宋書陽:「如果你們說的天書是真的，無論故事如何發展，無論你們做什麼，結局都不會變，你們都能回到自己的時代，那何須冒這麼大的風險去扳倒沈景？」
「況且你們生活在如此優越的時代，哪裡會理解我的時代裡百姓們的痛苦？又為什麼會想去幫他們？」
我一頭霧水，不明白這家伙什麼意思。
宋書陽咬了咬牙，擠出一句話:「你們，是不是在騙我？」
我懂了，我上去就給了他一個腦瓜崩。
我:「你以為我的時代、我的人民所得到的一切都是大風刮過來，天下掉下來的嗎？」
「我確實沒挨過餓，覺得你們這兒因為天災而吃不飽飯是一件不可思議的事，但並不代表我們不理解你們。」
我深吸一口氣，眼睛直視宋書陽的眼睛，鄭重其事地道：「我的時代之所以富足，是因為有信念支撐。在擁有一切和平安定之前，我的時代的百姓都經歷過了漫長的黑暗，正因為過去無數人的奮鬥，才有了我向你描述的一切。」
「我們銘記他們，所以更加珍惜當下的生活。」
「按你說的，我們一群人確實可以什麼都不幹，甚至當初可以向沈景投誠，因為你時代的一切都與我們無關。」
「但是在我們的教育底色裡，任何人都不能置生命於不顧，所有人都是平等的，他們的命和我們同樣重要。」
況且今日的局面有一半原因都是我們穿越團造成的，我實在沒辦法把這個世界當做一場遊戲置之不理。
宋書陽:「人人平等？」
我:「對！」
他似乎很難相信自己所聽到的話，一臉茫然，「人人平等，怎麼會存在呢……」
宋書陽顯然被我的話怔住了，沒多說就跑開了。
我在心裡沾沾自喜，想必剛才的話已經觸及他的靈魂……
緊接著，身後傳來馬蹄聲。
我一回頭，看見他不知何時已經騎了一匹馬過來了。
宋書陽:「你過來，上馬。」
我:「啊？我……我不會騎啊？」
沒等我反應，宋書陽已經跳下來把我抱上了馬，隨後自己也翻身上馬。
我驚恐地問:「不跟車隊了？」
宋書陽:「你說的沒錯，百姓的命和我們同樣重要，現在不是我懷疑你們的時候，我們必須盡快到達永州，騎馬更快些。」
這孩子，開竅快。
27
我和宋書陽到達永州城之後直奔知府府。
為以防萬一，我提出讓宋書陽殿後，自己先去裡頭探探究竟。
哪知那看門小廝一開門，先是上下打量我一番，之後把我請進去，到了廳堂突然來了一大群護衛把我團團圍住。
裡屋出來一個老頭，我還沒等開口，老頭身後走出來一翩翩公子，正是沈景。
算我倒霉……
想到穿越團其餘三人比我們早到，這兩人又早早準備在這裡埋伏。
不用想也知道其他三人被抓了。
眼看穿越團即將全軍覆沒，我忙朝門口的宋書陽大喊:「有埋伏！」
裡頭的小廝一聽立馬奔出去，卻已不見人影。
我松了口氣。
沈景倒是沒有太為難我，想必是在天書上看到我的主角身份，覺得我還有點用，又或者想把我當個人質誘敵深入。
在被關了三天之後的一個晚上，本以為要靠隊友苟到大結局的我正安然地在小黑屋睡覺。
大門突然被一腳踹開，沈景滿眼戾氣地看著我。
我也懵逼地看著他。
難道……要結局了？
宋書陽把懷裡的天書掏出來一把扔在地上，怒吼道:「你們騙我！」
我:「早說了這本書不能預測未來……」
沈景:「不是這個！！！」
？？那是啥？
沈景正要對我發難，身後的小廝附在他身後耳語了兩句，他的臉色越發難看，似乎有大事發生。
這一回，他吩咐所有人不準給我飯食。
看來是發生了很不得了的事。
沈景找過我之後，整個知府府似乎開始忙碌起來，門外時不時有下人的腳步聲。
我接連幾天餓的頭發昏，終於看到了光。
28
我的小黑屋裡進來兩個丫鬟，一個胖的，一個瘦的。
初墨搖晃著我的身體，蔣文明揣著雞腿擺在我面前，二人皆泫然欲泣。
蔣文明:「老妹兒，可算找著你了，是哥來晚了。」
我:「我是在做夢嗎？」
其他人:「……」
我吃飽之後，大家才開始互吐心曲。
我:「你們沒被抓？」
初墨:「……來的第一天在城門口就被逮了。」
我:「……」
蔣文明:「得虧宋書陽那小子，不然還不知道要被關到什麼時候呢。」
一番信息交流後我才知道，自那天被抓之後，宋書陽一直圍繞在知府府附近，總算找到了初墨他們被關的地方。
奈何我被關的地方實在太隱秘，他隻好先把其他人救出，四人這幾天一直在找機會再度潛入知府府，終於在今天趁沈景和吳笛不在，才設計跑了進來。
我:「怪不得沈景那天發那麼大火，話說你們騙他啥了？」
初墨和蔣文明對視一眼後，衝我咧嘴一笑。
初墨:「走出這個屋你就知道了。」
三人穿過地下室，來到外面，我腳踩著湿潤的土地，難以置信道:「下雨了？」
蔣文明:「前幾日也下過雨。」
我:「可是天書上不是說……」
我連忙翻開天書，自那天沈景找過我之後，我就偷偷把天書收了起來，可惜小黑屋一點光亮沒有，以至於我都看不清上頭的字。
現下劇情已經走過四分之三，順利度過了「永州大旱將至」的劇情。
我:「這……這就結束了？」
蔣文明:「旱災是假的，或者說天書這段劇情是假的。」
我恍然大悟，所以是天書騙了沈景，事實上並沒有什麼大旱，但沈景卻信了我們的話，並為此付出了行動，如今一切恢復正常，難保他的算盤落空。
三人小心翼翼避開家丁僕人在後門和趕來的南博萬以及宋書陽匯合。
宋書陽扛著吳笛。
蔣文明兩眼一黑:「不是，你們怎麼把他帶來了？」
南博萬:「我倆在外面把風，鬼知道這老東西抽了什麼風突然偷偷摸摸帶了一幫人回來了。」
「你們知道他回來幹嘛嗎？」
其他人:「？？？」
南博萬:「這老頭開了倉庫門，裡面一堆火藥！我倆覺得不對勁，防止他害人，就把他打暈了。」
蔣文明:「他拿火藥幹嘛，放煙花嗎？」
眾人:「……」
我:「沈景呢？他怎麼沒回來？」
眾人一陣沉默，都找不到半點頭緒。
宋書陽看著今日頗為清淨的知府府，突然有個不好的預感:「糟了，他們恐怕是要用這些去炸水壩的。」
眾人:「啥？？」
宋書陽:「萬一水壩閘門被炸開，永州百姓存了大半年的水不僅沒了，還會使下遊鬧洪涝。」
「屆時，哪怕沒有旱災，之後永州百姓的農耕依然無水，他是在人為制造旱災。」
眾人心中頓時一緊。
不怕一萬就怕萬一，五人即刻上路，宋書陽自知大家實力還是太弱，如果猜想是真的，必然鬥不過沈景，於是提出自己和南博萬先去搬救兵，其餘三人前往水壩。
我們加快速度，一刻鍾之後便抵達了目的地。正是深夜，城內寂靜無聲，遠處水壩岸上果然出現點點星火。
29
水壩上有數十名壯漢，正在閘門前忙著綁火藥。
而此時站在堤壩上最高位置的，則是一臉陰霾的沈景。
蔣文明:「我靠，真是他。」
沈景看見我們，倒沒有一點驚訝，反而冷哼一聲:「你們還敢來送S？」
對方人多勢眾，我們根本沒有辦法阻止他，隻好試圖語言勸降他，用來拖延時間。
奈何三人輪番雞湯，不僅沒有說動他，反而使他更加癲狂。
沈景:「如若不是你們騙我，我又何至於此？」
「現在災情解除，我當初費盡心思囤積的糧食再難高價拋售，二皇子那邊我也難交差，還有我的官運，都被你們斷送了！」
我忍無可忍:「是你自己心術不正，若你當初一心為民，清廉公正，就算天書有假，又能怎樣？」
「清廉公正？」
他哈哈一笑，隨後神情驟變:「我從小學習儒道經史，讀了十年聖賢書，到頭來朝堂之上人人笑我是商戶出身, 一身銅臭，多年來始終不得升遷, 反倒是那些胸無點墨但出生名門的人卻可以青雲直上, 讓我如何心甘！」
「不曾想我今日卻被你們一群人耍的團團轉。」
沈景說完，眼裡透露出瘋狂，手臂一揮:「把他們都給我綁上，一起放到這火藥堆上，」
蔣文明:「臥槽！！！」
初墨:「臥槽！！！」
三人轉身就跑，幾個大漢朝我們飛撲而來, 在即將抓到的時候紛紛滑倒。
眾人:「？？？」
沈景不S心, 手握短箭向我們疾射而來。
突然隔壁林中飛來幾隻鳥, 把短箭全部擋下了。
初墨看向我，喜出望外:「難道這就是你的女主光環？」
遠處, 城內傳來一聲轟隆巨響, 把所有人嚇了一跳。
幾個壯漢:「我也沒點火啊……」
沈景像是預料到了什麼，立刻指揮其他人炸開水閘。
眾人啥也不顧直接朝沈景衝上去, 蔣文明首當其衝, 正要朝他胯下致命一擊，結果被他身後一個大漢小雞一樣拎起來。
我也成了被拎起來的小雞。
蔣文明Ṭū₅:「啊？你的女主光環呢？」
我:「……」
幾人對峙不下, 沈景那邊已經放置好火藥, 隻差臨門一腳，遠處突然乍現一列火光，並且以極快的速度而來。
蔣文明:「艾瑪，篝火晚會撒？」
是附近鎮上的村民。
壩上的大漢們紛紛有些猶豫，沈景卻已瘋魔，誓要下令炸水壩。
火信子觸碰火藥的一瞬, 眾人皆是閉上雙眸, 揪心不已，但等了許久也未聽到爆炸聲。
我:「？？？」
沈景:「？？？」
大漢們:「？？？」
蔣文明:「這什麼情況？」
初墨第一個反應過來:「哈哈哈哈哈這批火藥特麼是假的啊, 連煙都沒有呢。」
沈景懵了，眾大漢也懵了。
宋書陽帶隊的眾人也到了。
我和初墨三人在最後一刻被破罐破摔的沈景從大壩上丟了下去。
好在宋書陽和南博萬都一個猛扎把我和初墨撈了上來。
自己遊上來的蔣文明:「……」
五人在堤壩下湿漉漉地看著被百姓圍攻的沈景等人，相視而笑。
30
天空破曉, 第一縷晨光灑在眾人的身上, 我胸口隱隱泛出光亮。
我掏出懷裡的天書, 小心翼翼地翻開最後一頁，看見是裡面的結局在泛金光:
「重返現代」
四人頓覺渾身清爽, 似有漂離之感。
眾人意識到真的要結局了。
穿越團隊站在朝陽下並排而立，共同迎接這個大結局。
見我們四人渾身鋪滿金光, 宋書陽忍不住撲過來問道:「我還不知道你們的名字, 日後我們何時才能再見？何時才能再見！」
眾人還想著向他告別，奈何結局來的太快, 靈魂已然脫體，他再無法聽見我們的聲音。
四人的靈魂越過軀殼，南博萬懷抱著大家，有感而發:「在這裡認識大家很高興, 我們來日見！」
眾人紛紛應答, 各自散去，化作一絲輕微的風，消失在天際。
微風拂過, 我躺在床上被陽光照醒，窗外是汽笛聲與叫賣聲。
耳邊又傳來初墨和蔣文明的聲音。
初墨:「日上三竿啦。」
蔣文明:「再不起逛不了早市了。」
我悠悠爬起:「我……是在做夢嗎？」
他們二人默契地笑了起來。
「夢醒了，我們回來了。」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