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幾天後，永王父子被流放嶺南，整個府邸被抄空。
8
大臣請皇上立宗室子為繼承人。
龍座上的皇上神色不明，靜靜看著底下的臣子推舉宗室子。
而此時的我悠闲地喝著茶，將書名冊遞給女兒。
女兒眼眸流轉，「娘這是?」
「皇上無子嗣，一旦廬陽郡王登位，我們母女倆將沒有活路，既然已經踏入皇宮，不如就賭把大的。」
「一盤棋總要有人下，我賭我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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女兒垂下眸，芊芊玉指翻弄書名冊。
良久，她指著書名冊最末尾的名字道:
「就他了。」
皇上的生辰宴到了。
百官齊聚，大殿坐滿了人。
我坐在皇上身邊，眾多目光打量著我。
其中有兩道目光惡意濃濃，我抬頭望去，正是孟砚和宋盈。
我斂下眸子。
她們又要作什麼妖?
「臣有一寶，特意獻給皇上。」
建平郡王率先站出來。
「此乃南海明珠，特意獻給陛下，祝陛下福如東海、壽比南山。」
淮河郡王不甘示弱，趕緊起身，遞上了一個木盒。
那木盒一打開，眾人吃驚，竟是千年人參。
皇上大笑，連說三聲好。
眾人的目光又齊聚到最後，兩位郡王身上，但更多的焦點是廬陽郡王。
隻見廬陽郡王會心一笑。
「今日皇上大壽，特意集齊眾多繡娘，將這副百壽江山圖獻給陛下，祝陛下萬壽無疆。」
百壽圖徐徐展開，一國疆土躍然圖上，其繡技精湛，個個壽字活靈活現。
「妙極了，廬陽郡王有心了，賞。」
廬陽郡王臉上喜色易見，跪謝皇上。
至於最後一個郡王，他孤零零坐在角落，所有人都把他遺忘了。
宴會歌舞升平。
正當大家喝的忘乎所以時，突然一聲——
「王妃您怎麼了！」
我抬眸，宋盈整個人臉色蒼白，似乎快暈過去了。
「快叫太醫。」
宴會一下子安靜了下來，皇上眉頭緊皺，案桌下我握緊他的手。
太醫匆匆趕來，此時宋盈臉色好了很多。
他診斷完後，道:「郡王妃這是滑脈，有喜了。」
一言炸開整個大殿。
這可是目前宗室郡王中當中唯一一個有子嗣的。
太後面上帶喜，道:「這簡直就是喜上加喜啊。」
眾人紛紛應和。
皇上說:「廬陽郡王妃為我皇室開枝散葉，這孩子也算與我有緣，來人將我庫裡的青玉龍紋佩拿上來，賞。」
太後也跟著賞賜。
宋盈和廬陽郡王兩人欣喜若狂。
宴會結束後，皇上有事先走。
我正出宮殿門，孟砚叫住了我。
「盈兒有了孕，我這個做母親的真是為她擔心。」
孟砚得意地挑了挑眉，神色挑釁。
「哦，我倒是忘記姐姐的女兒還是個寡婦。」
她湊近在我耳邊:「別以為你登上了貴妃之位，靠著皇上就能高枕無憂，狐媚子罷了，哼！」
我恍若沒有聽見，置之不理。
9
廬陽郡王妃有孕的消息傳來出去，廬陽郡王一時水漲船高。
其他郡王也不服輸，朝堂之間暗流湧動。
而後宮一如既往地平靜。
我猝不及防被人圈住了，一個溫暖寬厚的背部貼上來。
皇上最愛安安靜靜地抱著我。
我默不作聲，宮裡的人也早早被我遣散出去。
「你覺得朕要立宗室子為繼承人嗎?」
我身子一僵，頓覺惶恐，「妾身不敢幹政。」
皇上撫摸著我的背，示意我說。
「皇上正值壯年，何需如此急切，宗室子。」
我環手貼緊他，埋進他的懷裡。
「妾身隻是個弱女子，一切都靠皇上庇佑，妾身也隻要皇上。」
兩人靜靜無言。
「我給你講個故事，」
他緩緩開口:「我的母親是一介宮女，我隻是先帝醉酒下的產物，母親長得不好看，醒來後先帝惱怒至極，她懷上我時連個封號都沒有，我不被承認，可母親視我為珍寶，她叫我小郎……」
他的話很輕，輕到我眼前飄浮著那些故事。
皇上親生母親在冷宮生下他，她辛苦拉扯著她的孩子。
母子倆過得艱苦，卻比著皇宮任何一個人都要幸福。
直到七歲那年，皇上突然感染風寒，那是一個冬天。
她背著她的孩子跪在太醫院求醫，無人理會。
太醫都去為其他貴主子看病。
一個不被承認的皇子連有頭面的宮人都比不上。
她抱著孩子，泣聲泣血。
不想，竟然擾亂了當時寵冠後宮的貴妃娘娘。
一句「杖斃」讓她S不瞑目。
她到S還在擔心自己的孩子能不能被太醫救治。
最後，是那時還是貴人的太後看不下去，讓身邊的醫女診治。
「後來我一登基，就把那個貴妃一家都S了，那個府裡的血氣三個月都沒散，我S了好多人，朝堂不穩，可我不後悔……」
皇上的話落在空寂的大殿，莫名有些瘆人。
我突然回想起我們初次見面，雪地、求醫……
所以，微服私訪的皇上才會對我伸出援手。
「謝謝。」
夜幕落下，兩人依依取暖。
那日後，我和皇上之間似乎變了很多。
他抬筆磨墨時會看我一眼，我感應到目光，對他會心一笑。
沒有過多的話語，隻是簡簡單單的一眼一笑。
「新平郡王向瑤兒提親，你看看。」
他將折子遞給我。
新平郡王就是曾經宴會上被遺忘的小可憐。
他也是京城另一大「聞名」——天煞孤星。
在母體時受到毒藥的危害，從小體弱多病，他父母在為他帶回神醫的路上，突遇上匪寇，喪命黃泉。
「皇上怎麼看。」
「你是她的母親，這封折子你寫。」
他絲毫不在意，一副我做任何事都為我兜底的樣子。
我噗嗤一笑，提筆在那句「成人之美」下寫上——
「好。」
10
女兒嫁於新平郡王的消息一出，消息就像插上翅膀，飛往各家各戶。
朝堂上倒沒有人說不滿。
在他們看來，我一個貴妃無權無勢，女兒嫁的郡王也是平庸人。
隻是女兒的前婆母，侯夫人遞了牌子，進宮面見我。
她是大族小姐出身，即使這些年因為兒子去世，低調了些，可底子裡還是心高氣傲。
「貴妃娘娘，孟瑤怎麼能嫁重新嫁人，她是我兒的妻子！」
她說的話格外好笑，讓我拿茶杯的手一抖。
「侯夫人，我記得當年我求大夫為瑤兒診治時，您親口說，瑤兒不再是侯府的人了。」
她臉色乍白，噎住了。
「可她……不能嫁人！不然我兒子怎麼辦，這不和禮法！」
我冷笑一聲，走到她面前，質問她:「當初滿京城傳言我們母女倆嫁給永王父子，那時侯夫人又在哪！」
「還是說，侯夫人明知永王父子是個虎窩，依舊讓瑤兒往下跳，見不得瑤兒好！」
她臉色蒼白如紙。
我一甩袖，「永寧侯夫人冒犯貴妃，拉出去杖打十下。」
她嚇得張大嘴巴，胡亂間說:「你不能這樣，我是侯府夫人，你竟敢打我！」
外面響起一陣又一陣的尖叫聲，我那顆憤憤不已的心才平復下來。
女兒出嫁那天，十裡紅妝，紅絲綢掛滿了整條朱雀大街，花瓣撒了一地，賓客紛至新平郡王府。
皇上與我一同降至郡王府，為女兒慶賀。
一旁來觀禮的孟砚攪碎了帕子，看向我的眼神，恨不得把我千刀萬剐。
禮部侍郎一家都來了，前婆母躲著我的眼神，她心虛地縮在角落，他們不敢認。
新婚燕爾的第四天，皇上就把新平郡王調任到戶部中。
朝堂的格局又被打破了。
11
新平郡王像一匹黑馬闖進朝堂當中。
時年春，江南一帶水災泛濫，難民成群，朝堂急需有人前往處理。
我正欲落筆，宮女來報，新平郡王接下了這個任務。
我的看向書案的左邊。
那正是剛來的密報，上面寫著難民起義。
江南一帶恐怕不是水災那麼簡單。
各個郡王推脫，這件事情落到了新平郡王的頭上。
窗外的嫩芽被雨水壓得起不來，可憐極了。
但是隻要太陽一出，嫩芽總能活下來。
這是S局，但亦能解。
新平郡王離城時，他過來見了我一面。
「小婿此去不知何年歸，瑤兒一個人在府裡我不放心，煩請貴妃娘娘照看一二。」
我一言難盡的看著他，新平郡王早已不是當初那副可憐模樣，進了朝堂後，身上多了份沉穩。
我讓他安心去，臨走時交一份東西給他。
女兒來宮中已有三個月了。
新平郡王去到江南一帶，一邊賑災，一邊安置難民。
江南一帶的情況好轉了一些。
女兒興致勃勃的打了一條魚，還親自下廚為我做了魚湯。
她吃進去的第一口竟吐了出來。
朝陽宮上上下下亂了起來，宮女去叫了太醫過來。
太醫診斷出女兒懷孕了，三個月。
女兒懷孕的消息沒有傳出宮去，就隻有朝陽宮的人和皇上身邊的人知道。
女兒懷孕的第四個月，宋盈生了，她生了個兒子。
一連串的賞賜從皇宮下來，廬陽郡王大喜。
而此時江南一帶突然傳出難民暴動，新平郡王帶兵鎮壓，不幸失蹤。
滿京城又風言風語，談論我和女兒的命格。
那帶頭最歡的是我的孟砚。
「孟瑤出生，父親就沒了，再看看前任丈夫、現任丈夫，這就是妥妥的掃把星。」
侯夫人幫腔道:「有人就得認命，偏偏不認命，這下好了，怎樣都是個寡婦。」
女兒知道這件事情後，沉默了下來。
我寬慰她，她卻笑道:「娘，你說過人命勝天，這命格我不信，他沒事，他答應要平平安安回來的。」
她摸著肚子，看向遠方。
12
京城開了一家馬莊，裡面的玩法很新奇。
三位郡王一起同行去馬莊。
卻沒想到發生了變故。
淮河郡王的馬突然發瘋，他摔下馬，腿斷了。
而廬陽郡王被瘋馬襲擊也暈倒在地。
淮河郡王醒來後，整個人瘋了。
皇上大怒，下令嚴查。
查出來的結果讓整個朝堂震驚，那馬莊背後的主人竟然是建平郡王。
一日之內，建平郡王整個府邸被抄查。
一時間，宗世子就隻剩下一位了。
眾人的目光都齊聚在廬陽郡王身上。
天氣變涼後，皇上的身體突然不好了。
朝堂上的政務大多由廬陽郡王和丞相等幾位大臣協同管理。
廬陽郡王為繼承人的消息似乎已經板上釘釘。
孟砚一家越發高調起來，甚至還想進宮嘲諷我，被我攔在了宮外，氣得跳腳。
過年時，女兒的肚子已經八個月份了。
我依舊沒有讓女兒出現在眾人的面前。
年宴會上。
皇上依舊高坐在龍座上，他身體還未痊愈，臉色蒼白。
隻一小會兒，我就扶著皇上離開了宴會，由廬陽郡王操勞著一切。
13
外孫出生的那一天，陽光正好。
我已許久沒體會到焦急的感覺，來回踱步，身邊的宮女安慰著我。
直到清澈的嬰兒啼哭聲響起，我的心才落下。
我急著進去見女兒。
女兒剛經歷一場大事，她的臉上都是汗，蒼白無力。
我將外孫抱來給她瞧。
「彥哥兒……」
外孫的臉黑黑的，紅紅的，小的像個老鼠子。
「名字取好了?」
「嗯，娘，他說過，若是個男孩，就單取一個彥，若是個女孩, 單取一個瑾。」
「好。」
隔天上朝, 皇上宣布了新平郡王妃為皇室誕下麒麟子。
甚至不顧禮法, 將那麒麟子直接立為樂陽郡王。
而廬陽郡王的臉掛不住了。
前段時間皇上有疾，因此放管了大多權力，也一一被皇上收回來。
越來越多的謠言傳出，皇上要立樂陽郡王為繼承人。
而本該著急的廬陽郡王府, 一時卻安靜下來。
14
火光衝破天際的那一天, 我剛將女兒安頓好。
身邊的護衛原本想拉走我, 可我義無反顧的去了宣政殿。
皇上看到我的那一刻，他呵斥身邊的護衛:「朕不是讓你們把貴妃帶走嗎！」
我握緊他的手，一切都在眼神中。
我們就靜靜的在深圳店等著, 等到穿著一身盔甲的廬陽郡王衝進來。
他身後是昂揚得意的孟砚一家。
還有熟悉的人, 我的娘家明義侯府、永寧侯府、禮部侍郎等等。
廬陽郡王臉上盡是喜色。
「成王敗寇, 如今整個皇城已盡在我的掌握之中，你們還不快束手就擒！」
我冷哼一聲:「亂臣賊子，還膽稱王。」
不等廬陽郡王說話, 孟砚就衝出來罵我:「孟妤, 今日就是你的S期, 你就是一個喪家之犬, 你要是跪著求我，爬著學狗叫, 我倒是可以考慮為你求情。」
周圍哄笑一堂。
皇上不動聲色地擋住了我, 他面色平靜的看著廬陽郡王。
「滾！」
廬陽郡王臉色陰沉，滿是不屑一顧, 他揮手，讓士兵把我們扣下。
可突然出現了變故。
原本拿槍對著我們的士兵紛紛指向廬陽郡王一群人。
「怎麼……這是幹什麼！我才是你們的主子！」
「睜大你的狗眼看看, 到底誰才是主人。」
一道沉穩的男聲響起，眾人的目光移到門口, 一個穿著盔甲、威風凜凜的人出現。
「新平郡王！」
「你沒S！」
盧陽郡王驚呼。
「當然不能S, 江南一帶貪汙受賄，而你正是其中的謀劃者。當初你設種種計謀，想要匪寇SS我，卻沒想到我活了下來。」
新平郡王身上一股S氣，經過江南事情的磨練，他早就不是當初那個不經世事的人了。
隻見新平郡王一下令, 越來越多的士兵衝了出來，將廬陽郡王一群人困住。
那群人當中, 我曾經的夫家、女兒的夫家嚇得跪在地上求饒。
而孟砚一家已經傻眼了。
廬陽郡王面如S灰, 他大笑三聲，他拿著手中的劍, 突然刺向自己。
「我懂了, 這都是你們設的局，皇上病重、你的失蹤，還有京城的謠言, 原來都是我的痴人夢！我絕不做你們的刀下鬼，我不服輸！」
廬陽郡王倒地。
一場兵變結束了。
15
參與那場兵變的人都被斬首。
刑場上血流了滿地，這件事直到三個月後仍被人津津樂道。
而皇上也正式確立新平郡王為太子。
兩年後，皇上退位, 為太上皇。
新平郡王登基。
與此同時，一輛馬車緩緩駛出京城。
我握著太上皇的手道:「去江南，再從水道去嶺南一帶。」
「好。」
天高任鳥飛。
屬於我們的生活才剛剛開始。
（全文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