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沒有。”
陸譯輕笑一聲,繼續說當時的場景,手上則不停地拆地雷。
他在心裡感慨,還好是松發式地雷,不然就算他跟了過來也沒用。
“等明天,我帶你去見見那個孩子,明天滿一歲,他媽媽想要給他簡單地辦個小宴會,你也和我一起去。”
陸譯額頭全是冷汗,但聲音依舊輕柔有力:“盡歡,戰場不僅僅有S亡,傷殘,還有新生。”
新生……
確實,這是她從未去想過的角度,陸譯給的課題很好。
大概是職業病,一想到這些,謝盡歡便越聽越有意思,腦子裡也開始快速地想著要做什麼樣的訪問,拍什麼樣的照片,竟然也真的沒有那麼害怕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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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過了多久,陸譯忽然抱住她,快速地向著邊上撲了過去。
預料之中的爆炸沒有發生,陸譯終於松了一口,低頭看向臉色慘白的謝盡歡:“怎麼樣?有沒有哪裡受傷?”
謝盡歡呆滯地搖搖頭,這才反應過來,剛剛陸譯是怕她害怕,所以才和她聊訪談。
劫後餘生的後怕,讓她瞬間紅了眼眶,撲進陸譯的懷裡:“陸醫生,謝謝你,你又救了我一命!”
陸譯一怔,手有些僵硬地回抱住她:“有我在,不會讓你有事的。”
翌日,兩人去參加Ahmad的生辰宴,謝盡歡拍了許多照片,還見到了陸譯溫柔的一面。
在x國,Ahmad寓意是感恩。
他媽媽說,是感恩陸譯,也感恩奇跡。
那日後,謝盡歡在面對陸譯的時候,少了緊張,多了許多隨性,甚至也敢和他開玩笑打鬧。
陸譯隻是偶爾偷笑,並沒有太大的反應,倒是阿嵐看得一直躲在身後笑,並到處調侃,說陸譯這顆鐵樹終於要開花了。
隻不過,三人平安度過了一個月後,周砚修就找了過來。
第二十章
看到周砚修的瞬間,謝盡歡還以為自己在做噩夢,狠狠地掐了一把自己的手臂。
疼,鑽心地疼。
不是夢,是現實。
兩個月沒見,他看上去瘦了,臉色也憔悴了不少,整個人看上去病恹恹的,沒了之前的精氣神。
看上去就好像被挖了腎的是他一樣。
謝盡歡沒多看他一眼,拎著攝影機便繞過他向外走。
阿嵐已經康復可以下地,昨夜內戰再度升級,西北部再爆開火,所以他們兩人打算今天前往拍攝最新進展,根本沒時間耽誤在周砚修身上。
周砚修見她沒有理會自己,頓時心底一涼,伸手拽住她:“盡歡,我是來找你的,我們聊聊好不好?”
謝盡歡甩開他的手:“抱歉,我沒空陪闲雜人員聊天。”
“盡歡,我們是夫妻……”
夫妻?
還真是陌生的詞匯。
謝盡歡早就猜到了,隻要上次的報道播出,周砚修發現她是遲早的事,但她沒想到這麼快。
為了不耽誤時間,她轉頭看向他:“周砚修,我們長話短說,你就算是追到了這裡,我也不會再和你回去,更不會把我僅有的一顆腎給葉初瑤,我勸你們S了這個心。”
周砚修瞳孔一顫,慘白的雙唇顫抖著,想要說什麼,卻見謝盡歡已經被一個男人摟入了懷中。
“周砚修?你來這裡幹什麼?你還想傷害盡歡?我告訴你,這裡不是陽城,由不得你亂來,你要是識相就趕緊滾回去!別想再偷盡歡的腎!”
周砚修看著阿嵐那樣親密護著謝盡歡,又想起醫院裡的場景,便也猜到謝盡歡的假S,是他的手筆。
他心裡又是嫉妒,又是發悶。
“盡歡,你是不是和他在一起了?”
謝盡歡就好像看神經一樣看了他一眼,抓著阿嵐的手就向外走:“神經病!”
他周砚修是沒有夢想嗎?
哦,不對,他有,他的夢想就是葉初瑤。
想到這裡,她冷笑一聲,隻覺得自己三年前真是瞎了眼,竟然會上這樣一個胸無大志男人的當,太蠢了。
不過,回想當時的場景。
大概是真的嚇壞了,錯把周砚修當成了救生圈,一心一意扒在他的身上,否則也不會那樣信任他。
上車後,阿嵐推了推她:“怎麼樣?要不要我讓人把他扔前線去?”
謝盡歡緩過神,搖搖頭:“犯不著,要是他出了事,周家還不得吃了我?到時候還會給你惹麻煩,甚至可能會害了老總。”
“你怕他們害了老總?”
“當然啊,要不是你和老總這麼欣賞我,我能這樣自由發揮麼?”
阿嵐故作神秘地笑了笑:“呵,老總背後是有靠山的,那個靠山可比周砚修大多了,所以你就安心吧,就是在這裡把周砚修S了埋了,也沒人敢動老總,動你一根汗毛。”
“你是不是在唬我?老總背後能有誰?”
阿嵐沒說,謝盡歡追問幾次無果,也就懶得再問。
謝家的人都不在了,謝氏也早就落在旁支手上,衰敗了,她身後空無一人。
若是真的有人,又怎麼會讓她被騙三年那麼久?
大概也是學長安慰她的謊話吧。
第二十一章
謝盡歡他們前線回來已經是凌晨,周砚修還在帳子前站著,像個木雕,一動不動。
“這王八蛋怎麼敢還在這裡?我現在就……”
阿嵐說著就要上前,被謝盡歡攔了下來。
“我來處理。”
“但是……”
“你不是一直很相信我麼?”
阿嵐看著她堅定而明亮的雙眸,松了一口氣:“好,我相信你,不過我就在邊上隨時待命,如果他傷害你叫我。”
“放心吧。”
謝盡歡拍了拍阿嵐的肩膀,朝著周砚修走去。
x國這邊到了晚上也還是偶爾會有炮火,但營地這邊還算安全,所以她在營帳前的空地坐下,燒了一個火順便煮個泡面吃。
“周砚修,我知道你愛葉初瑤,為了他可以娶我這樣一個醜女,但是你有本事就自己挖腎給她,但你別想再來挖我的。”
周砚修看著她隨意地坐在椅子上,臉上還有灰塵,但她卻全然不在意,原本白皙的肌膚,如今也因為風吹日曬黑了粗糙了,曾經那麼在乎頭發,可現在她的頭發卻那樣雜亂地盤在頭頂,散亂還夾著沙土。
曾經她那樣在乎容貌,總是想方設法地遮住額頭上的疤痕,但現在她卻漏在外面,毫不在意。
他有些想象不到,她可以適應這樣的環境,穿梭在炮火之中,甚至可以這樣不顧自己的外貌。
這和他記憶裡的謝盡歡不一樣。
也是第一次,讓周砚修忽然覺得葉初瑤那樣的女人很寡淡無味,就好像一個花瓶,隻是外貌美,其他的都不行。
他也忽然想到了小時候,四個人一起玩的時候,葉初瑤總是好像公主一樣,對他們呼來喚去,又或者嬌滴滴地撒嬌。
但謝盡歡不一樣,她總是很平淡平靜地觀察著四周,對於葉初瑤的呼喚,從來沒有過不開心,對於他們的忽視,她也隻是笑笑,從來不說什麼。
甚至就連讀書,她也是全校第一,初中的時候,就曾因為採訪題材很好,寫的有深度得過獎,後來高中大學更是一發不可收拾。
但她依舊很低調,就好像現在。
她在國內早已紅遍了全網,可她卻隻是前往前線,在黑夜裡不修邊幅地煮上一碗泡面。
那一刻,周砚修忽然覺得自己的靈魂是那麼空洞。
見他不說話,謝盡歡有些沒了耐心:“你要聽懂了我說的就回陽城,不要再讓我……”
“盡歡,那份離婚協議書我並沒有籤字。”
周砚修終於開口:“我來,不是想害你的,更不是找你要腎,我是來道歉和坦白的。”
謝盡歡吃了一口面:“你認識的謝盡歡已經S了,所以你籤不籤字都不重要,至於其他的,我也沒興趣知道,葉初瑤離婚了,你趕緊回去找她吧,三年這樣辛苦地付出,還不趕緊抓住機會?”
周砚修以為她說這話是吃醋,便拉著她的手:“盡歡,我這些天已經想明白了,我愛的是你,不是葉初瑤,這三年來,我對你說過的都是真心的,我對葉初瑤大概是少年時的執念。”
說著,他跪在地上:“盡歡,對不起,我真的不想就這樣放開你的手,你知不知道這兩個月我是怎麼過的?我沒有你……”
“周砚修,你讓我想吐。”
第二十二章
謝盡歡厭惡地掰開他的手:“你愛我,所以你做局害我,挖我腎?呵,周公子愛人的方式還真特別呢,恕謝某無力承受。”
“盡歡,我知道過去三年傷害了你太多,但我可以贖罪,你想讓我如何,我都可以。”
謝盡歡覺得可笑,轉頭大口大口地吃著面,就怕周砚修再說出什麼惡心倒胃口的話,讓她食不下咽。
“盡歡,我知道你恨我,也知道你無法相信我,所以我可以用行動來告訴你。”
周砚修說著,從口袋裡拿出一把水果刀朝著自己的腎髒:“盡歡,如果我也少一個腎,你會不會舒服一些?”
謝盡歡快手搶過他的刀,狠狠用力摔在地上:“周砚修,你知不知道這裡的人為了生存有多努力多堅強?他們斷了腿,沒了半張臉都還在堅強地活著。”
“可你呢?四肢健全,家世完美,權勢滔天,家財萬貫,你卻在這裡和我用這種下三濫的苦肉計?這樣隨便地拋棄生命,你不覺得可恥?”
說罷,她像是看到了什麼髒東西一樣,白了他一眼:“周砚修,你當初為了逼我給葉初瑤道歉,汙蔑我,撤我的報道,我就已經看不起你了,而現在……我更看不起你。”
“你睜開眼睛看看四周,看看這裡的人們,看看留在這裡幫人,救人的人,你都沒有一點點觸動?”
但剛說完,謝盡歡又覺得自己對牛彈琴。
對於一個一輩子的夢想就是給葉初瑤當舔狗,還不懂上位的男人來說,這些話未免太無趣了。
所以,她喝了最後一口湯,便拿著鍋起身向裡走。
“盡歡,我知道,你做的是大事,是我過分狹隘了,但請你給我贖罪的機會好麼?”
周砚修攔在她的面前,低下了他那高高在上的頭顱,眼裡都是渴望和哀求,但謝盡歡的心裡卻沒有一絲動搖。
如果他真的想贖罪,應該在落地x國的時候,就會行動。
這裡的人缺資源,缺物資,而這些事周家隨隨便便就可以拿出來,但他沒有,卻跪在她的面前……
“盡歡,你打我也好,罵我也好,又或者……”
“周砚修,你這不是在贖罪,是在脅迫。”
一道熟悉的聲音從身後響起,謝盡歡轉頭看去,便見陸譯風塵僕僕地趕了過來,身上的衣服還有尚未幹涸的血,看樣子他剛剛是在前線救人。
“那邊還好麼?”
“嗯,還好,已經處理好了。”
陸譯柔聲回復後,冷冷看向周砚修,語氣冰冷刺骨:“我知道你一定會追過來,但這裡不適合你這樣的小少爺,回去吧,別再纏著盡歡,她是做大事的人,沒有時間耽誤在你身上。”
這樣寒冷的態度,就連謝盡歡也愣了一下。
她問:“陸醫生,你認識他麼?”
“嗯,認識。”
陸譯如墨的眸子森冷掃過周砚修:“是我侄子。”
一直以來,他都想隱瞞自己和周家的身份,可周砚修的到來,讓他知道,瞞不下去了。
如果真想從周砚修嘴裡說出來,她一定會生氣他的欺騙。
而他害怕她的遠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