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沈清白的思緒被酒吧營銷打斷了，他沉著眼神掃視了一圈，現在時間還早，酒吧裡的客人並不是很多。
等到他坐在卡座上的時候，營銷已經安排好了一排女孩站在桌前。
“沈總，您看您今喜歡哪個？”營銷一臉諂媚地靠過來。
沈清白卻無心理他，他下意識向左後轉頭，看向上次江念坐的那個位置。
那裡如今空無一人。
營銷的臉笑得有些僵了，“沈總您瞅一眼，這幾個是這兩天剛來的。”
沈清白抬眼一瞥，面前一排穿著小禮服裙的女孩，都是一樣的庸脂俗粉。
然而在看到隊伍最末的那個女孩的時候，沈清白眼前猛的一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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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就她吧。”
女孩有些局促地站在他面前，沈清白眼睛裡的光暗了下去。
不是她，隻是站在那裡時，略微有那麼一絲像她罷了，這點相似也在離近後消失了。
他抬手想讓女孩再離開，卻沒想到女孩直接雙手舉杯要跟他喝酒。
“沈總，我敬你。”
沈清白無奈地笑笑，“罷了，你就坐著吧，你叫什麼？”
“我叫念念。”
酒液滑進喉嚨，沈清白差點被嗆到，他瞳孔微縮地看著眼前的女孩。
“念念，念念……”
又是一杯純洋酒下肚，眼前的女孩好像和那個曾經天天黏著他的小姑娘重合在一起。
沈清白仿佛有些醉意，以往他的酒量很好，隻是現在，他寧願自己醉一回。
卡座上坐著的女孩十分尷尬，看著面前的男人一杯一杯的洋酒，自己灌自己的酒。
他的嘴裡好像還在喃喃不停。
“念念，我很想你，你到底在哪？”
第12章 一語驚醒夢中人
時間一點點過去，酒吧裡的顧客越來越多，舞池裡也漸漸塞滿了人。
沈清白坐在高高的卡座上，眼角瞥著舞池裡擺動的人們。
“你說，她到底會在哪？”像是在問身邊坐著的女孩，又像是在問他自己。
剛剛的時間裡，他絮絮叨叨地跟女孩說了許多他與江念的相處細節，包括他找姜秋穎以及默許了姜秋穎的種種行為。
沈清白就是這樣，他從不避諱自己做過的事情，又或者說，他從不覺得自己做的有什麼問題。
“沈總，我覺得，江小姐應該不想被您找到。”女孩躊躇著開口。
沈清白看她一眼，面帶不屑，“怎麼可能？”
女孩帶著醉意反駁，“您說您喜歡她，可是在女孩子的眼裡，喜歡一個人就是要對她好，就像她對您一樣，處處為對方著想，記得對方的所有喜好，不做任何會讓對方難過的事情。”
她給自己倒了杯酒，又給沈清白滿上，端起酒杯認真地看著面前這個失意的男人。
“沈總，您從最開始找人假扮女朋友就錯了，你想用這種方式讓她知難而退，可是你忽略了江小姐是個人，她不是個任由你呼來喝去的狗，你覺得她會毀了你的時候，就可以無底線地傷害她，那現在你需要她的時候她就要在嗎？憑什麼？難道就憑她愛你？”
酒杯相撞的聲音清脆地落在沈清白的耳朵裡。
他怔愣地看著面前穿著小禮服的女孩，女孩的眼睛很像江念，但細看又能發現，她的眼裡透露著對沈清白的鄙夷。
“恕我直言沈總，江小姐的做法我並不認同，但我很敬佩她有離開的勇氣，在她義無反顧地從懸崖上跳下去的時候，她或許就已經想好了要怎麼從這場看不到希望的愛情中脫身。”
沈清白沉默著喝盡杯中酒，辛辣的酒液穿腸而過，燒得他有些胃痛。
“你說的對。”他又給自己倒了一杯，“她沒有任何理由再留在我身邊。”
“但我想要跟她在一起。永永遠遠，堂堂正正的在一起。”
“隻是我之前太過懦弱，我懦弱地覺得這個社會不會接受我們的愛情，但我忘了去考慮她的想法，以至於一次次傷害她。”
“我曾經以為，我們的生命軌跡早已綁定，這輩子她都不會背離我，隻是沒想到，她會這麼傷心，傷心到以這種方式突然離開我的生命。”
“是我的錯，都是我的錯。”
女孩愣了一瞬，酒吧的燈光變幻灑在這個男人的肩頭，看上去是那麼落寞。
酒吧裡還是那麼吵鬧，但沈清白的卡座上卻安靜如斯，男人坐在座位上一杯杯地灌著自己。
沈清白想贖罪，但他不知道該如何贖罪。
隻能以這種傷害自己的方式，來讓自己暫時忘記江念的那雙飽含了失望的眼睛。
“沈總，酒吧已經要打烊了，您……”
不知過了多久，直到舞池裡的人已經散去，酒吧動感的音樂已經換成了舒緩的純音樂。
沈清白不知道自己是什麼時候睡過去的，他掙開女孩的攙扶，晃晃悠悠地往門外走去。
夜色如洗，天上緩緩地在飄雪。
幽暗的路燈下，沈清白一個人慢慢走在空曠的大街上。
第13章 夢中人夢中情
國外大學裡，何書臣撐著傘等在教學樓門口。
看到江念費力搖著輪椅的身影，他趕忙收了傘迎上去。
“念念，今天狀態怎麼樣？”
江念溫柔地笑笑，“還可以，同學們都很友好，就是我有些夠不到黑板，不過也沒關系，還有投影可以用。”
“那就好，我們回家，我給你燉了湯，到家剛好喝。”何書臣一手撐著傘，一手推著輪椅。
今天這裡下雪了，也是難得的天氣，給寧靜的大學校園撒上了一層糖霜似的白。
還沒打開門，一股濃濃的熱湯香氣就撲進江念的鼻腔。
她剛想誇何書臣湯燉的不錯，忽然一個模糊的身影就闖進了腦海。
是一個男人，穿著完全不搭調的襯衣和圍裙，站在明亮的廚房裡，手裡拿著一個湯勺。
“念念，來嘗嘗，我給你做的排骨湯。”
一個穿著高中校服的女孩身影從她的身側閃過，一蹦一跳地跑到男人面前。
“真好喝，舅舅真好！”
江念大口喘著氣，她想跑過去好好看看男人的樣子，但他的臉隱匿在逆光中，她的腿也做不到任何挪動。
“你是誰？你是我的舅舅嗎？”
她隻能大聲問道，廚房裡站著的兩個人就在這瞬間轉頭看向她。
然而就在他們轉頭的那一刻，如同時光回溯，什麼廚房，什麼男人和小女孩，都在剎那間開始離江念越來越遠。
“念念！念念你怎麼了？是又頭疼了嗎？”
何書臣剛打開門轉頭來推輪椅時，就看到江念捂著自己的頭，十分難受的樣子。
江念的臉色發白，她眼前的事物逐漸變得真實，那個男人的臉變成了何書臣。
“不，我沒事，我……”
江念忽然覺得，不管何書臣再怎麼邏輯缜密地向她解釋自己曾經的過往，她的生命軌跡一定不是他所說的這麼簡單。
那個男人已經不止一次地出現在她的腦海裡。
但在何書臣的講述中，根本沒有這樣一個人的存在。
“沒事就好，沒事就好。”
何書臣仿佛是感受到了江念探究的眼神，他站起身，把江念推到餐桌前，轉身去廚房盛湯。
每個人都是不一樣的，包括盛湯的樣子。
何書臣一手掀開蓋子，另一隻手拿著勺子先嘗了一口，是個十分嫻熟的廚師。
但幻境中的那個人，卻是一手插兜，一手拿著勺子把湯盛到小碗裡，還會因為勺子裡的湯太滿，灑了幾滴落在灶臺上，並不熟練的樣子。
江念抿抿嘴唇，她已經可以確信。
何書臣想要隱瞞的那個男人，絕對曾經存在她的生命裡，並且還佔據了濃墨重彩的一章。
“書臣，我剛又想起了一些事情。”江念用小勺喝著排骨湯，像是隨口提起一般。
何書臣的動作頓了一下，“想起什麼了？”
“我好像看到了一個人，也和你剛才一樣給我盛湯喝，我還看到了我自己，但是是高中時候的我。”
江念抬起頭，定定地看著何書臣，“我叫他舅舅。”
何書臣手裡的勺子當啷一聲沒拿穩，跌落在碗裡。
話都說到這份上，江念也沒什麼可試探的了，她直接單刀直入地問。
“我是不是有個小舅舅？他是不是對我很好？你為什麼不告訴我？”
誰知何書臣一拍桌子，“不！他就是個混蛋！”
江念嚇了一跳，就聽他繼續說，“念念，你剛蘇醒的時候將那些事情都忘了，我當時覺得很慶幸，你終於可以好好過自己的日子了，能不能答應我，別再想起來好嗎？”
“可是……”
“沒有可是，念念，你要相信我，我跟你相識這麼多年，曾經親眼看著你一步步沉淪，也曾看著你一步步走出來，我是真的希望你能好好活著。”
江念聽著何書臣略帶激動的聲音，心下一沉。
沉淪，因何沉淪？
走出來，又為何要走出來？
人類總是被好奇心害得體無完膚，經歷過的想忘記。
但當真正忘記的時候，又拼盡全力想要記起。
江念很堅持，“書臣，這是我的人生，我希望能知道全部，哪怕我曾經厭世，我也想知道是為什麼。”
何書臣不做聲了，他第一次在江念面前露出如此冷漠的神色。
“吃飯吧，嘗嘗排骨湯。”
不管江念怎麼問，何書臣都不肯說，隻是他沒想到，世間豈有兩全法。
該知道的，早晚都會知道。
到那時候，江念自己的選擇才是最重要的。
第14章 找到她了
沈氏自從被沈清白在會上宣布要交給經理人打理之後，公司的那些大股東都以為沈清白要開始玩物喪志，甚至有的股東已經開始尋摸將自己手中的股份趕緊出手，以防砸在手裡賠個底掉。
但沒想到的是，開完會的第二天沈清白照常來公司上班。
所有的項目審批包括會議，他還是照常審核和參加，依然是曾經那個工作狂，絲毫沒有要玩物喪志的樣子。
這讓股東們放松了不少，有人甚至覺得那天開會時的沈清白是不是被什麼東西纏上了，做出不符合他個人習慣的做法。
沒人知道，沈清白自從那天在酒吧大醉一場後，忽然想通了一件事。
曾經他覺得自己和江念之間的愛情是禁忌的，他不敢面對自己的心。
但現在的沈清白已經無所顧忌。
他要把沈氏打理好，作為賠罪禮物送給江念。
沈氏集團是他這輩子的心血，也是他曾經覺得無法舍棄的東西。
但江念的離開讓他看清，沒有什麼身外之物是不能舍棄的。
隻有江念。
隻有他的江念，她是他永遠都不能再丟失的珍寶。
三個月之後。
“沈總，這是今天的報表和所有需要您親自過目的合同。”
秘書抱著一打文件夾進來報告，沈清白接過，如同以往般翻閱著。
“這是什麼？”他忽然發現了一個從來沒有經手過的文件。
“這是副董呈上來的項目書，我們之前的教育板塊都是和國內的學校，他想要拓展到國外，但這個項目的所需資金已經超過了他可以做主的範疇，需要先給您過目才能在會議上討論。”
新換的秘書是沈清白親自從別的部門調來的，很專業的一個工作機器。
沈清白看著項目書上的那個大學名字，忽然覺得很熟悉。
他打開學校的網頁，一點點翻閱著。
忽然一個名字吸引了他全部的注意力。
“NIAN JIANG”
沈清白的瞳孔微微顫動，他翻到校園相冊那個界面，點開那張寫著“優秀交流教師”的照片。
沈清白的手指有些顫抖，不自覺地撫上屏幕中的臉。
照片上那個坐著輪椅笑得溫柔的女人。
是他的江念。
“沈總？”
秘書有些詫異，他第一次見到沈清白掉眼淚，還以為自己看錯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