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顧北霄,我們兩清了。”
“祝你未來一切都好,無災無難。”
走廊裡的燈又熄滅下去。
這次,我轉過身,步履緩慢卻執拗的與顧北霄背道而馳。
這次,他沒有繼續叫我的名字。
身後傳來東西墜落的聲音,我沒有回頭。
卻可以看見旁側的玻璃。
上面模糊一團,是一個男人倉皇跪地的姿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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08
自從那晚一別。
我已經很久沒有聽見顧北霄的消息了。
好像他的存在,隻是一場讓我難忘的夢魘。
反而是秦森淼時時刻刻陪在我的身邊,就連陳安都嘖嘖驚嘆:“本來想說你們沒機會見面,卻沒想到,他居然對你這麼上心。”
我淡然的笑了笑,如今我的視力
陳安削蘋果的功夫,秦安辦理好了出院手續。
像是相識已久,秦安熟稔的將他的手機舉在我的面前。
“你的手還沒恢復好,我拿著給你看看,以後你就在這修養好不好?”
畫面裡的房子靜靜的立在山野之間。
帶著久違的安寧。
“這裡很貴吧?”
我看著畫面出神。
陳安看著我的遲鈍,恨鐵不成鋼的用胳膊肘輕輕的碰了碰我:
“你看不出啊?大師兄喜歡你。”
“喜歡?”
我茫然地看著蹲在地上的秦森淼,他眉眼低垂,耐心的幫我收拾東西。
我的心零碎又逼仄,缺失的靈魂再也容不下另一個炙熱的靈魂。
又或者……
我抬起臉問出了心裡困惑已久的問題:
“喜歡,倒底是一種什麼感覺?”
陳安掰著手指頭,壓低聲音幫我理清思路:“你看,秦森淼這麼對待你,你心裡什麼感覺?”
“感激。”
“受寵若驚。”
“他是個好人。”
……
我每說出一句話,陳安臉上的表情就越發精彩,她期待著我的下文。
卻遲遲不見我描述出任何曖昧的字句。
陳安的臉一寸一寸變白:“大師兄說的是真的,我還以為是故意刺激顧北霄的手段,你真的沒有情愛了?”
在她殷切的眼神中,我抿了抿泛白的嘴唇:
“情愛很重要嗎?”
“不重要。”
秦森淼將手中的大衣妥帖的披在我的身上,高大的身影將陳安整個人掩了起來。
他沒有繼續剛才的話題,而是及有分寸的替我撩開額前的碎發。
動作輕盈到,那溫熱的指尖像羽毛一樣經過我的額頭,卻沒有觸及我的皮膚。
“外面風大,小心涼。”
我乖巧的點點頭,陳安識趣的退了出去。
秦森淼轉身提起行李箱時,被我叫住。
“你知道我的事,我們肯定見過。”
這句話,秦森淼聽過,聽我說了不止一遍。
他耐心而專注的看著我,笑著點了點頭。
傾注了時間、金錢和感情,就為了一個行將就木的人。
我這種瀕臨S亡的人,當不了任何人的替身,也成為不了任何人的情感寄託。
對他這麼好的人來說,太不劃算了。
“是什麼時候的事?”
“你應該知道,就算你曾經見過和我一樣的人,但那個人S了就是S了。”
我像是意識到了什麼。
秦森淼有一個S去的白月光。
如果我曾經的確是秦森淼早就去世的白月光,秦森淼會不會將我當成了彌補內心愧疚的影子。
過往的世界實在太不愉快,那些渣男沒一個好東西。
我看著秦森淼的眼神帶了些防備。
他也不惱,隻是笑著將拐杖放在我的床邊:“你不記得了,我就再自我介紹一遍。”
“介紹到,你記住我為止。”
“我從不是你劇本中的男主角,所以,我想來要一個機會。”
09
秦森淼將一切和盤託出。
坐在副駕駛上的我,難得的睡了個安穩的覺。
耳邊又傳來“顧北霄”三個字的時候,我猛的睜開眼睛,大口的喘著氣。
陳安心虛的調小了聲音,卻還是不可避免的被秦森淼瞪了一眼。
我轉過頭去,陳安敗下陣來。
她將手機遞到我的面前:
“顧氏破產了,顧北霄自S未遂,你看。”
我蹙著眉將內容逐字看完後,默默的把手機還了回去。
秦森淼單手握著方向盤,目視前方狀似不經意的開口:“放不下?那我帶你去找他。”
他將他自己的手機遞給我:
“你打吧,撥號盤給你調好了。”
那串電話號碼,我早就爛熟於心。
但此刻,我淡淡的搖了搖頭。
“不用轉彎,我隻是覺得,他不值得我這麼努力的救他一命。”
“我拼命救他回來,他卻輕而易舉的尋S。”
“不過,他的人生是他自己的,怎麼選擇都是他的自由。”
秦森淼心情頗好的翹了翹嘴角。
連帶著語氣都輕快了幾分:“我給你準備了畫具,還準備了相機,你想做什麼我都……我們都會陪著你。”
遠處的曠野越發的清晰。
我情不自禁的將手伸出窗外,感受著風在指尖繞圈。
秦森淼將車停在路邊,在他期待的眼神中,我推開車門試探著走了下去。
在山水之間。
我是唯一的一抹白色。
自由宛如飛鳥。
“大師兄。”陳安見我走遠,小心翼翼的開口。“晚晚她現在沒有尋常人的情感,你又何必如此……”
——“總歸是沒有結果的。”
——“況且,你明明知道,她的時間……”
秦森淼靜靜的看著我的背影。
良久,才啞著嗓子開口:“我不想再錯過了。”
“哪怕她這輩子都不會愛上我。”
相逢已遲,深情亦晚。
可總有人想用溫情去縫補遲來的歲月。
我回頭。
秦森淼揚起一抹好看的笑容,宛如山野間初綻的第一抹霞光。
萬水千山。
總有人會以相逢的名義,再次重逢。
番外:
秦森淼視角:
“同學你好,能不能麻煩你當我的模特?”
“我見過你和你的畫,能不能加個聯系方式,我叫秦森淼。”
我第一次遇見她,是在湖邊的冬天。
彼時,我剛因為拒絕了家族聯姻而沾沾自喜,我本以為我擁有了追求真愛的權利。
她裹的像個洋娃娃,戴著毛茸茸的圍巾,站在橋面上發呆。
我的突然開口,把她嚇了一跳,像是受驚的小兔子。
“沒,沒問題。”
她的畫作天賦異稟,甚至年紀輕輕就成績斐然。
她像是固有框架下蓬勃生長的野花,有生命力的攀爬著,不知道為了什麼但卻竭盡全力。
我們從沒見過,那時的她不叫顧晚這個名字。
“我叫遲安。”
她叫遲安,是合作商剛剛認回來的女兒。
也即將代替遲家原有的千金,來和秦家聯姻。
驟然受到消息的我,僵直在原地。
我從沒想到再次見過她,是在她和我哥的訂婚宴上。
我不敢主動聯系她,生怕打擾她安寧的生活。
甚至,落荒而逃的從家裡搬了出去。
卻沒想到,再次聽見她的消息,就變成了S訊。
整個遲家開始追悔莫及。
可人都已經S了,再怎麼後悔又有什麼用!
我帶著墨鏡,出席了她的葬禮。
關於她的話題有很多,我才拼湊出了她不幸福的真相。
每個深夜我都在想:
遲家和秦家聯姻,我本來就是其中之一的人選。
如果我要是不著急拒絕,如果我能再主動爭取一點,是不是她就不用S了?
每個深夜,我都對照著她的畫像,靜靜的坐著。
直到某天夜裡,從來不聯系我的老頭子發來了消息。
我點開他發來的語音,一聽就知道是喝醉了。
“我本來是想讓她去找你深造的,好好的人怎麼就失蹤了!”
那麼要強的一個人,在我的手機裡嗚嗚大哭。
我突然就有了些許同病相憐的錯覺。
師傅失去了最疼愛的小徒弟。
我永失白月光。
直到,我點開他發來的照片,那張如出一轍的臉,頓時就將我釘S在原地。
我開始搜尋她過往的一切。
甚至開始搜集遲安的身份。
像是瘋魔了一樣,我秘密的回了國,不見任何人不出席任何活動。
簡單的租住了一間公寓,厚厚的窗簾下終年看不見陽光。
我每天都關注著顧北霄的動態,企圖能發現點別的什麼。
面館裡的視頻看得我心如刀割,我急忙跑出去,抓著車鑰匙。
連襪子都穿錯了顏色。
和“遲安”相處了短短幾日,那些話卻被我咀嚼了數年。
——“我不知道喜不喜歡你哥哥,可能喜歡吧,總之我嫁給他了。”
——“他們搶走了我的戒指,你能不能幫幫我,我不能沒有那枚戒指,我會S的,我會S的。”
——“你不用心疼我,我馬上就要解脫啦。”
我知道穿越什麼的也許都不能相信。
但在我愛的人面前,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就在我要繼續往下想的時候。
腦海裡突然像是接通了電源,伴隨著滋啦滋啦的響動:
“沒想到你居然能覺醒自我意識,是我小看你了。”
自我意識?
但我無暇深究,一個勁的猛踩油門,我隻想再見她一面。
“你放棄不好嗎?她注定成為讓男主此生難以忘懷的存在,就像是配角你懂嗎?並不值得你耗費這麼大心血,你應該回到國外的畫展上,去邂逅你的真愛,懂嗎?”
實話講。
它的說教,我不愛聽。
顧晚從不是什麼女配角,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女主角。
但我沒辦法讓它閉嘴,所以,我將車剎停在路邊,看著崖下的海水,神色淡然的扔了一塊石子。
我縱身一躍。
換來一句它的破口大罵:“你個瘋子!你拼什麼命!你就當個早S的炮灰好了!”
它的咬牙切齒消失的一剎那,我整個人墜入冰冷的水裡。
但我不會S,至少見到她之前不會。
我拜託師傅將高奢的禮服借給我,從他口中得知了顧北霄的刻意刁難,頂著滾燙的體溫前往顧家。
隔著玻璃,我看見了那張日思夜想的面容。
想也不想的把推測出來的一切混雜著證據,一股腦的甩了出去。
那股電子音再次卷土重來。
“隨便道破機密,你真不想活了嗎?!”
我輕柔的攬著顧晚的肩膀。
隨便吧。
我願意傾其所有,換她渡過泥沼。
能陪她一程。
我榮幸至極。