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章

 


「快來人,給我S了她!」


 


然而那群甲胄羽林衛站在我身後一動不動,魏王察覺不對,臉色猛地大變。


「龍武軍怎麼會聽命於你?」


 


人在將S之時頭腦高速運轉總是很聰明,他恍然道:「是你!


 


「你是……!」


 


我揮手:「S了他,闲雜人等一律押走。」


 


殿門「砰」地關上,在魏王驚駭的吶喊中,穿著龍武軍衣裳的羽林衛向他衝過來。


 


赴宴的朝臣狼狽逃竄,也逃不過被羽林衛壓著跪下的命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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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坐在臨近一個桌幾後,拎著酒壺仰頭倒了倒。


 


「倒是好酒。」我抿了抿嘴,笑著嘆道。


 


15


 


魏王酒後打翻燭臺葬身火海。


 


我隻用了不過半個時辰就讓大半朝臣接受了這個說法。


 


至於少數不信的,過了幾天就痛哭流涕地來我府上求見,哭著說他信了。


 


「你這怪人。」我不解歪頭道,「信便信,不信就不信,事實擺在那,何必與我說呢?」


 


「是是是。」官僚擦了擦額頭的汗,連聲應是,「大人,我家小兒……?」


 


我:「貴郎君不是最愛花眠柳宿嗎?保不準在哪個樂坊裡,鄭大人去尋尋吧。」


 


「是,臣告退。」


 


鄭大人朝我躬了躬身,滿臉堆笑走了。


 


「女郎。」水舟叩了叩門,說道,「持二郎君來了。」


 


國喪期間,禁止一切婚嫁、宴樂、飲酒,我和持系舟的婚事也被推遲。


 


再加上我傷好後就被公務纏身,持系舟也忙於醫館,竟也好些時日沒見面了。


 


「請進來吧。」


 


我吩咐人重新上了盞荷露清茶,自己將緊閉的窗戶推開一條縫隙。


 


持系舟最近的日子有些許熱鬧,自從魏王一S,再呆的木頭也看清了形勢,更看清了猶春到底效屬誰。


 


得罪了猶春的朝臣抑或御史一家,見不著猶春的面,就把心思打到他的頭上。


 


明裡暗裡找借口堵在藥館門前。


 


御史夫人更是親自帶著飯菜來看他,言辭關切,儼然一副慈母的樣子,隻盼他能在猶春面前為御史府說幾句好話。


 


持系舟將自己優勢發揮到了最大作用,不用裝,就是聾啞。


 


任憑他們說破了嘴皮,持系舟微笑,眼神不解。


 


氣得來人朝方逢善發難:「他平時怎麼和患者交流?」


 


方逢善道:「紙筆溝通。」


 


「紙筆呢?」


 


方逢善聳肩:「用沒了。」


 


那人氣得拍案而起,持系舟也跟著起身,慣來溫和的眉目冷清,寬袖從手腕滑落,露出一節雪白戴著朱砂的手串。


 


事後方逢善朝持系舟比了個大拇指,感慨道:「這個大拇指是給猶春女郎的——果然老話說得沒錯,一人得道雞犬升天,咱們都敢把貴人撵出去了,持郎中,你算是嫁入豪門了。」


 


換作從前,這些人不把醫館拆了,都算醫館建得結實。


 


持系舟神色不變,眼裡卻多了柔和羞澀的笑意,唇角上揚勾起。


 


【今日不出診。】


 


持系舟從桌案底下摸出紙筆寫道。


 


方逢善問道:「你要出去?」


 


持系舟點了點頭,方逢善又問:「要去見猶春女郎?」


 


持系舟輕輕抿出一個笑。


 


方逢善促狹地「哎呀」一聲,眼疾手快地抬手把牆壁掛著的帷帽摘下來遞給持系舟,說道:「去吧去吧,我一個人也能守好藥館。


 


「不過,用不用給你顧兩個保鏢?」


 


持系舟目露疑惑,方逢善道:「你現在身份可大不相同,保不準有人要把你滅口,自己取而代之。」


 


持系舟無奈垂眼,伸手越過方逢善,從藥櫃後面抽出一疊話本子。


 


《嬌低眉》——作者春山綿綿。


 


書頁上撰寫著名錄,分十二卷,還在連載。


 


這是時下長安最火的話本子,講的是一位東宮女官陷入朝廷鬥爭旋渦裡,跟隨太子被貶荒州,赴任途中意外結識一個貌美但身有聾啞的郎中為開端。


 


劇情跌宕起伏,文筆纏綿悱惻。


 


雖然用了化名,但裡頭要素過多,一眼就能猜中現實人設是誰。


 


而春山綿綿最新一卷就是郎中意外遇險,女主身邊卻多出個貴家郎君,不僅陽光可愛,還能甜言蜜語。


 


「少看些話本。」


 


持系舟把最新一冊的話本揣進衣袖,用動作表明了他想說的話。


 


「唉?」方逢善驚叫一聲,從藥櫃後跑出來的時候,持系舟衣角已經消失在藥館門口。


 


方逢善崩潰跺腳:「那是我草稿本啊!裡面還有十二章大綱呢!」


 


16


 


持系舟進來時,我抱舉著雪白狸奴站在窗邊去夠窗外伸展的梨花枝丫。


 


「又胖了,水舟這是喂你吃了多少小魚幹啊。」


 


我舉了半天,手臂都酸了。


 


一雙戴著朱砂手串的手臂卻在此時伸出來,輕巧地託住狸奴。


 


我沒有聽見腳步聲,側頭看去,披在持系舟頭頂雪白的帽紗被風蕩漾吹起,落進我眼底。


 


「瞧,這是話本子裡哪位神仙仙君來了?」


 


我將狸奴調個方向,雪白朝著持系舟「喵」了聲。


 


見持系舟託穩雪白後,我便松了手。


 


雪白乖巧地靠在持系舟懷裡舔爪子。


 


雪白是李女舟養的狸奴,被暫時寄養在我這,性情溫和,逮住誰就要躺誰懷裡。


 


持系舟看懂我張合的唇瓣,自然明白我是故意逗弄他,否則也不會說得那般緩慢,故意讓他看清。


 


持系舟嘴角彎起輕淺的笑意,卻用眼神嗔了我一眼。


 


我揉了揉酸澀的胳膊,隨意跪坐在美人榻上,倒了杯茶,放在持系舟面前,調笑道:「仙君大人有大量,萬萬不必和我這般小女子計較。還望您往後繼續保佑我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持系舟抱著雪白,抬起它的軟墊爪子作勢要撓我,我趁機接過一臉懵懂的狸奴,狠狠吸了幾口,後仰笑出聲。


 


雪白渾身毛仿佛被糟踐了一樣,呆滯地「喵」了聲似乎還沒反應過來。


 


持系舟失笑,趕在雪白炸毛前輕輕安撫,然後眉目柔和坐在另一側榻上,用墨筆寫道:【會的。】


 


我微微一愣,沒反應過來。


 


持系舟含笑垂眼:【無病無災,長命百歲。】


 


我不過片刻就反應過來,和持系舟那雙似水柔和的明亮眼眸對上,我揚了揚眉尾,叉手行禮道:「謝仙君。」


 


持系舟端正坐在窗邊,帽檐白紗卷著探頭梨花,廣袖寬袍,懷抱狸奴,眉目柔和,與廟裡懸掛畫像上的神仙恍惚渾然一體。


 


雪白被這麼一鬧,遲鈍地反應過來,「喵」的一聲跳下來,連聲「喵」著罵罵咧咧地走出去。


 


我問道:「今日怎麼來了?」


 


持系舟在百姓中名聲極好,凡他坐診,患者總是人滿為患。


 


偶爾幾天休息,持系舟也是在義診或者採藥的路上。


 


我與他之前僅有的聯系都是長安街上匆匆一面,抑或由方逢善帶來的書信。


 


持系舟聞言唇角笑容慢慢平淡下去,垂眸在紙上寫道:


 


【我今日來是想和你商議你我婚事。】


 


我盯著那行清雋的字跡,說道:「正好,我也想和你聊聊這事。」


 


持系舟抬眼看我。


 


我道:「你先說吧。」


 


持系舟抿了抿唇,手腕微微一動,繼續寫道:【我天生殘缺,父母不親,與其耽誤他家女郎,不如早早皈依佛門。


 


【我少年在悲濟寺想要出家,廟裡的師父說我紅塵緣分未斷,所以隻收我做俗家弟子,教授我針灸之術。


 


【後來師父雲遊四方,我就落戶在方家藥館。


 


【我猜想你之前殿上求娶我,大概有先帝的緣故。如今先帝駕崩,你是朝中重臣,深得貴妃信任,想必不用再受制於人。


 


【長安世家大族優秀郎君無數,我遠遠不及。】


 


字到此處就停了,未盡的意思他想我已經明白,不必再寫下去。


 


我神色沒有泛起絲毫波瀾,反而勾出一抹笑容,反問道:「持二郎君,你知曉你我素未謀面,為何當日我會選你嗎?」


 


持系舟搖頭。


 


我道:「因為我是——受人之託。」


 


17


 


邊野村莊的那位郎中以我照顧半個月的藥草為條件,他免費為廢太子醫治。


 


廢太子的傷勢不重,反而是我身上多有傷處。


 


郎中每日為我煎煮湯藥,看著我養傷。


 


半個月後手底下的人找到我和廢太子,臨行前我去與郎中道別,送上看診錢。


 


郎中擺了擺手沒收,笑眯眯地擺弄著園內藥草,跟我說,他在長安有個徒弟,是御史府二郎君,天生聾啞,爹娘不愛。


 


若我有朝一日能重回長安,定要救他出水火,告知他凡所意念心轉,皆由心起。


 


自身自重,眾所自重。


 


回長安後,我打聽到持二郎君搬離御史府,住在藥館裡,但由於當時我周轉太子和李女舟身側,所以我並未出面,隻是讓水舟僱了幾個患者找持系舟看病,走時扔下一倍多不止的診金。


 


再然後,太子登基成為皇帝,我看出他意圖將我困在後宮的心思,所以提及求娶持系舟以此脫身。


 


隻是郊外那一箭,是實打實的意外。


 


我將事實如實道出,看見持系舟眸色驚愕。


 


我平靜看他,緩緩說道:「持二郎君,我從不會委屈我自己。


 


「若這門親事非我所願,魏王S後,貴妃就會下旨為你我解開婚事。


 


「屆時如你所說,全長安的優秀郎君都說不定搶著排在我府門口。」


 


看著持系舟抖顫的眼睫,我從容起身笑道:「原先我還想著等一切事了,我去找你和你道清原委,詢問你的意思。若你不願,我自然不會強迫,我會奏明貴妃,許你另立宅府,以後不必受父母壓迫。你師父之恩我也算還完了。


 


「相反若你願意……」


 


我頓了頓,再開口卻不是順著這句話說:「不過不重要了,你已經言明,我豈有強迫的道理。


 


「二郎君回去吧,明日我就會入宮解除婚約。


 


「我還有事,恕不遠送。」我禮貌地微笑頷首,轉身要走,結果剛踏出一步,手腕兀地被人握住。


 


我回頭看去,隻見持系舟急切地一手拉住我的手腕,一手回身去拿紙筆。


 


然而他剛剛松開手,我就邁步。


 


急得持系舟再度拉住我手腕,朝我搖頭。


 


我微笑道:「我不明白你的意思,持郎君。


 


「而且我公務纏身,沒時間去看字。」


 


話音落地,持系舟看清我說了什麼,面色一白。


 


我掙出手腕,冷著神色朝門外走。


 


身後卻傳來一陣雜亂的腳步聲,下一秒,我被攬入一個藥草香的懷裡。


 


白紗自我臉龐垂落,微湿的喘氣聲撲在我耳邊,我不自在地想偏頭,硬生生皺眉控制住。


 


「持郎君這是什麼意思?」


 


我說完,屋內一片寂靜,我這才反應過來持系舟聽不見,因為我背對著他,他也看不清我的嘴型。


 


我強硬轉身想要把話重說一遍,下一瞬,後背被人用力一攬,我慣性往前撲了下,嘴唇印在持系舟嘴邊。


 


看得出來他是羞赧的,在快要挨近時側了下頭,否則就不是嘴邊了。


 


我:「?」


 


持系舟轉過頭看我,眼神明亮溫和。


 


我冷漠道:「我不會對你負責。


 


「我堂堂朝廷命官,難不成碰一下就要收入房裡?」


 


持系舟伸手握住我手腕,帶著我的手指放在喉間,感受聲帶遲鈍地震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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