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這是顧以辰送我的。
我可以養一條不聽話的狗當作顧以辰的替身。
但我絕對不會允許這條狗出去濫交,還摔壞了主人很珍貴的東西。
我越開了他,蹲下身子將書撿了起來:「時以。你知道為什麼這三年來,我都會這麼讓著你,忍著你嗎?」
「因為我無論怎麼樣,你都離不開我。」時以滿臉的譏諷,「顧音,你真的很賤。」
時以漠然地看著,嘴角勾起一抹譏諷的弧度:「因為,你沒有我就活不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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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啊,時至今天,我也覺得自己挺賤的。
為了放不下的白月光,可以毫無底線地忍受一個隻是樣貌和他相似的男人三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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三年來,每次他的生日,我都精心準備。
為了親手給他做蛋糕,手指被燙傷過很多次。
每一次,時以都隻是皺著眉頭說:「你能不能別這樣,我真的很厭蠢。」
時以很厭蠢。
他曾經說過,他是智性戀。
我的漂亮,有錢,在他面前一文不值。
他也看不上。
剛認識他的時候,他是一個連大學學費都湊不出來的貧困生,家裡還有生病的父親。
我的確給了他錢,救他於水火之中,可在他的眼裡,我也將他的尊嚴踐踏於腳下。
我甚至懷疑他是不是因此恨上了我。
可能他每一次提出分手都是真心的吧,隻不過落在我眼裡,在濾鏡加持下,讓我覺得他是小朋友在鬧脾氣。
如今,他甚至拿著我給他的錢,腰板直起來以後,扭頭給別的女人買禮物,還要來一句「反正你也不缺我這點東西」來惡心我。
他仗著比我小,理所當然地享受我對他的照顧和服軟,甚至在我的書房裡,和別的女人深夜連麥,還要把它當成一種惹人惱怒的資本來刺激我。
怎麼說呢,這麼多年以來,我就算真的養條狗,也該對我搖尾巴了。
於是這一次,我順應了他:「那就分吧。」
可能是和想象的回答不一樣,時以明顯愣住了:「你說什麼?」
「我說,我同意分手。」我將視線從他的身上移開,「現在,你可以走了,以後非必要的情況,也不需要再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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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以這一次走掉以後,再也沒有回來。
他是那樣驕傲的一個人,沒有別人倒貼去哄他,怎麼可能會回頭呢?
或許他現在正滿世界地慶祝,終於擺脫了我這個專制的大小姐吧。
第二天的午後,管家站在我旁邊,一如既往地向我匯報:「小姐,以下是時以這一周以來的匯報總結……」
這是三年以來的習慣了,每周我都會讓管家張叔總結他一周都做了什麼。
「張叔,以後他的事情不需要再跟我匯報,我已經不想再把精力放在他的身上了。」我打斷了管家的話,一邊垂眸整理著花瓶裡含苞待放的花朵,一邊開口道,「把他的信用卡停掉吧,以後也不需要每個月都給他打錢了,我跟他結束了。」
時以在我的世界裡完全消失。
但三年來的點點滴滴不是那麼輕易可以消除的。
家裡到處都會不經意地出現一些有關於他的痕跡。
每次發現,我都會命人扔掉,抑或換來新的。
漸漸地,家裡徹底幹淨了。
直到——我突然發現自己很珍貴的一個吊墜落在了時以那裡。
電話接通時,那頭傳來了嘈雜的聲音。
原本我並不想見面,隻想讓他把東西給我郵寄過來,可時以卻扔下一句:「我在 A 大東門的咖啡店。」後就掛斷了電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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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知道是不是臨近周末,咖啡店裡的人挺多。
還未走進包間,哪知一拐彎,迎面竟然撞見了沈希一個人從洗手間裡走出來。
我沒想搭理她,卻被她叫住:「姐姐,可以聊聊嗎?」
我停下腳步,側目看向她。
「姐姐是在找時以的嗎?」沈希看著我的眼睛,「你們不是已經分手了嗎?」
我沒有跟不相關的人匯報個人情況的習慣,隻一句:「跟你有什麼關系。」
「我希望你以後不要再纏著他了,時以不喜歡你。甚至,討厭你。」沈希聳了聳肩膀,「我沒有挑撥你們的意思,但我很清楚,你並不適合他,時以的自尊心很強,用錢買不來他的尊嚴。」
太好笑了。
一個被我包了三年的人,正在被一個他的愛慕者論證尊嚴。
「我承認你很漂亮,各方面的條件也都不錯,但你已經三十,而我才剛滿二十三,三十歲的我,也可以憑借自己的本事擁有數不盡的財富。」說到這,沈希頓了頓,「而且最重要的是,時以他,喜歡聰明的。」
沒出校園,沒經過社會毒打的人是這樣的。
別的不多說,祝她成功吧。
這番話,我都懶得回懟:「說完了?說完我走了。」
見我絲毫沒受影響,沈希反而有些掛臉了。
剛走到包間門口,我隱約聽到了裡面的說說笑笑的聲音。
「師哥,還沒和顧音姐和好呢?這都冷戰多久了,別是真的分了吧?」
「別吧,顧音那麼好看,有錢還願意給你花,這種姐姐弄丟了還能上哪找啊?」
「丟不了。」時以散漫地靠在椅背上,嗓音淡淡,「這麼多年都是這套把戲,每次都是自己生兩天的氣就回來了,我還能不知道她?」
「哈哈哈哈,也是,那你會復合嗎?」
「她剛給我打了電話,說是要過來,你們想知道的話,待會兒自己看不就得了。」
「顧音要過來?可以啊,怎麼越漂亮的女孩子越喜歡做舔狗呢?還是時以有本事。」
你看,男人並不會因為你對他好,為他花錢就覺得羞恥。
反而會覺得這個人很有本事。
我直接推開了門,裡面瞬間鴉雀無聲。
他們沒想到我會突然出現,一時間面面相覷。
時以好整以暇地看著我。
我平靜地詢問:「我的東西呢?」
「哦~我忘了,其實我今天沒帶。」時以忽然難得地笑了,笑容染上了一絲邪氣。他的胳膊隨意搭在椅背上,漫不經心地道,「不然這樣吧,我多送你一個理由,讓你可以以此當借口再來找我一次。」
下一秒,我將桌子上的酒潑到了他的臉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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項鏈的事情我沒有再管,全程交給管家去處理了。
日子一天天飛逝,最近的我每天在忙著出國進修考雅思的事情。
順利考過後,我才暗暗松了口氣。
別說,這種知識入侵大腦的感覺也不錯。
我拍了張照片,發了朋友圈。
沒一會兒,竟然接到了時以的電話。
「有事嗎?」
「你……」時以的語氣遲疑,幾乎是吞吞吐吐地開口,「你最近沒找我,是因為在忙著考雅思麼?」
我看了一眼來電顯示,確定是時以,這才開口:「都分手了,我為什麼要找你。」
「可是以前……」時以頓了頓,嗓音低了下去,「以前你不會這樣,冷我這麼久。」
「時同學,我再說一遍,我們已經分手了,沒事別瞎聯系。」
說完,我便將電話掛斷。
隔日。
今天對於我來說是一個重要的日子——顧以辰的生日。
每一年生日,我都會給他寫一張明信片,雖然沒有可以投遞的地址,但也早已成了習慣。
某家書店的落地窗前,我挑了一張明信片,然後坐到了落地窗前,低頭認真地寫著,用文字盡情書寫來表達我的思念。
阿以兩個字剛剛落筆,忽然間,耳後傳來了一個熟悉的人名:「阿以,坐在這裡可以嗎?」
我的筆尖一頓,扭頭望去。
是時以和沈希。
他又穿回了曾經的白 T,單手插兜,另一隻手提著一個購物袋。
下一瞬,我的目光與他相撞。
我收回了視線,繼續書寫。
座位隻有三個,我坐在最中間,如果這兩個人要坐的話,隻能一左一右地在我身邊分開坐。
於是沈希走到我旁邊:「不好意思,請問可以往旁邊坐一坐嗎?」
發現是我後,沈希很是驚訝:「怎麼是你?你怎麼會來這種地方?」
「……」我很好奇時以都對沈希說了些我的什麼,好像任何和書卷沾邊的東西都顯得與我無關一樣。
以至於每次我出現在書店、圖書館這種地方,沈希看到我都像是看到另類。
而時以隻是看著我不說話,但是視線卻掃過我明信片上面正在書寫的文字,隨即嘴角似乎勾起一抹若有似無的弧度。
沈希又開口:「姐姐,你可以往旁邊坐一下嗎?我想和我的好朋友坐在一起。」
她加重了「好朋友」三個字。
我沒搭腔,隻是收回視線,低頭繼續寫著。
「什麼素質呀……」沈希小聲嘀咕。
我不知道時以是不是和沈希在一起了,可能吧。
就算在一起了我也不意外。
因為時以說過他是智性戀,他以自己的高智商為傲,同樣也會對聰明的女孩刮目相看。
哪怕沈希沒有那麼好看,哪怕站在時以面前沒有那麼登對。
14
晚上。
因為明天的這個日子,我心裡是揮灑不去的陰霾,一個人坐在酒吧的吧臺旁。一杯又一杯地喝著酒。
醉眼蒙眬間,我好像看到了顧以辰。
怎麼回事?
好像……真的是他。
我痴痴地伸出手,摩挲著他的側臉。
對面的人身子僵硬了幾分,嗓音低沉:「顧音,你在做什麼?」
是時以的聲音。
他的朋友們就坐在不遠處那一桌:「顧音姐,怎麼一個人在喝悶酒啊?來我們桌玩唄?」
我眼底剛剛亮起的光亮暗下幾分,沒有回應,隻是收回了自己的手,繼續端起面前的酒杯。
下一秒,一雙手便擋在我的酒杯上面。
時以定定地看著我:「為什麼一個人在這裡喝酒?」
「關你什麼事。」我撐坐了起來,奪回酒杯,「你不去陪你的學霸女友,跑這裡來管東管西。」
「誰告訴你她是我的女友了?」時以微微俯身,湊上前來,「顧音,你吃醋了?」
我覺得有些好笑:「我為什麼要吃醋,我們已經分手了。」
「那你為什麼在看見我和沈希一起去書店之後,晚上跑到這裡喝悶酒?」
神經啊……我喝酒是因為明天是顧以辰的生日,而顧以辰卻再也回不來了。
關他什麼事?
「別喝了,我知道分開以後你很難受。」時以再次奪過我的酒杯,「隻要你聽話,別動不動就拿身份和金錢壓我,我願意給你一個和好的機會。」
受不了了。
我一拍桌子站了起來:「時以,你有勁沒勁?說分手的是你,說什麼給我和好機會的人也是你,你是不是真以為我愛慘了你,離不開你?」
「難道不是嗎?」時以的語氣帶著一種我看了非常不爽的篤定,「差不多得了,我不會哄你太久,見好就收不行麼?」
說著,他拿出了那張明信片,竟然當眾讀了起來:「阿以,我很想你。好想讓你回來。」
那是……我下午在書店寫的明信片。
我的心咯噔一下:「還給我。」
而身後,早已經哄笑一片。
「顧音姐,你就別嘴硬了,其實師哥也很想你的,分手後他一點也不好受。」
「他都服軟了,你就原諒他吧。」
酒吧的重金屬音樂和這些人聒噪的聲音惹得我越發心煩。
我起身,直接奪過了夜場主持的麥克風。
「時以,你給我聽清楚了,阿以是我的白月光顧以辰,不是你時以。
「人貴在有自知之明,你已經憑借著這張和他有著七八分相似的臉,在我這裡得到夠多的東西了,既然你事到如今還不S心,那我就把話都挑明了。
「明信片是寫給我那再也回不來的白月光的,跟你沒有任何關系。
「我當初和你在一起,也是因為你像他,懂嗎?
「我從來沒有愛過你,你在我這裡什麼都不是。
「還望以後,自重。」
15
我已經記不清說完這些話時,時以和他那些朋友們的反應了。
隻知道一覺睡醒已經是第二天。
看著周圍熟悉的環境,確定是在自己的臥室,我這才松了口氣。
聽管家說, 是時以送我回來的。
回家時, 我幾乎已經醉得不省人事了, 但依然抱著明信片。
管家說時以的臉色看上去非常不好。
我知道, 我和時以徹底完了。
從此以後,我跟他不會再有任何聯系的理由。
我將他的手機號碼從我的通訊錄裡徹底刪除。
後來,我也遇到過各色各樣的男人,有的聲音像他,有的和他一個星座, 但相處起來卻並不合適。
在這個浮躁的社會,就連愛情也變成了一種快餐文化。
而且不知是不是我太敏感, 總覺得每個人靠近我都是別有所圖。
我是孤女, 無父無夫, 卻頗有資產, 很多男人還未見過幾面,就差把想吃我的絕戶寫在臉上了。
戀愛之事就此擱淺,我不再強求。
就算沒有男人,我一個人也可以活得很好。
半年後, 我如願前往我向往的國度, 進修的專業就是哲學。
隻是沒想到在這樣的異國他鄉, 我竟然也能偶遇認識的人。
沈希。
此時她正端著咖啡, 站在我的對面:「可以聊聊嗎?」
在陌生的國度遇到認識的人實屬難得, 我沒有拒絕。
沈希在我對面落座,我也從她那裡得知, 當時的時以得知自己在我這裡不過是一個男人的替身時, 打擊到不行。
「他那時候在宿舍裡躲了好多天, 不吃不喝,每天隻知道打遊戲,人直接瘦了一大圈。
「舍友問,他隻說是因為打遊戲輸了。」
我攪動著咖啡, 沒吭聲。
我知道,時以所有的傲骨, 都被一句替身所壓彎。
「在跟你分手後, 他也和我說清楚了, 我們也慢慢地斷了。哦對了,你當時給他的錢, 他最後好像捐給了學校。」
聽到這, 我抬起了頭, 滿臉的驚訝。
我完全沒有想過他居然會把錢捐了。
這不是純純的有病麼。
真不知道該說這人是假清高, 還是真傲骨。
沈希真誠地開口道:「姐姐, 我為我以前做的事, 說過的話向你道歉。為了一個男人就讓自己變得那麼刻薄, 甚至拿同性的年齡說事,實在太不應該了。」
「都過去了。」
「那我們能做朋友嗎?我們都在國外,還能互相有個照應。」
「朋友就不必了, 下午我還有事,先走了。」
說完,我便起身,推開了咖啡店的玻璃門。
外面陽光正好。
或許人終究會被年少不可得之物困擾一生。
與其到處尋找和白月光相似的人, 寄情於這些事物,不如真正把握住自己可以把握的一切。
春天了,三十歲的我人生才剛剛開始。
- 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