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她越說越傷心,蹲下嚎啕大哭:“為什麼偏偏是你,尚蘊,我真的好喜歡你,為什麼商昀心中的人偏偏是你呢……”
分明我是那個被指責的人,可是我的心也跟著一同刺痛了起來。
我白著臉,靠在洗手池上一陣恍惚。
那場鬧劇終究是以廁所裡傳來的哭鬧聲引來工作人員調解結束。
商昀看著在我懷裡哭得上氣不接下氣的林茜茜,神情晦暗不定,他叫來了助理讓他把林茜茜先帶進去車裡安撫情緒。
“茜茜她和你說什麼了?她就是個小姑娘,她說的話不必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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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當然不會往心裡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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因為我根本不相信商昀會因為我和林茜茜分手。
他大抵隻是拿我當擋箭牌,在新鮮感褪去的時候用最高效的方法驅逐像牛皮糖一樣熱情又大膽的小姑娘。
這是男人的慣用伎倆,在自己無法面對自己的變心的時候,選擇將自己的錯誤推到另一個女人的身上。
然而我的心就像煙花燃盡之後的廢墟,很難再為了商昀去大起大落。
我很平靜搖了搖頭:“多慮了商總。”
我頓了頓,“再次感謝商總的知遇之恩,這個資源對我來說很重要,謝謝您。”
我恭恭敬敬地對他鞠了個誠意十足的四十五度躬。
而他臉色冷沉地看向我,目光寒涼如同萬年冰雪,隨後他一把上前抓住了我的手臂,力度極大,像要捏碎我的骨頭:“尚蘊,知遇之恩,你是不是隻會說這句話,嗯?”
“商總還希望我說什麼?”
我聲音很淡,這份淡然讓商昀像一拳頭砸到了沙包上一樣,瞬間頹然下來。
“小蘊,其實我今天也不該來,但我想到七年以來,隻有你25歲那個生日是我陪在你身邊的。”
“人心很難看清,我可能也是剛剛才懂自己想要的是什麼。”
“我送過你一場煙花,今年我想把這個世界上最好的東西和我的心,一起捧給你。你還願意給我這個彌補的機會嗎?”
呵,彌補。
我伸出一隻手,將商昀的手硬生生掰了下來,我聽見我的聲音冷冰冰的,還有點顫抖:
“和您分開不久,我去做了眼睛,就因為每天照鏡子想起您的話就會不受控制地流眼淚,無法正常生活。經紀人知道這件事之後將我罵了個狗血淋頭。”
“你也知道,這對我的職業來說是個很不負責任的行為。後來我去詢問醫生,醫生告訴我可以修復,但同時修復也要承擔失敗的後果。”
“從醫院裡出來的時候,下了很大一場雨,可是雨洗不掉命運,這個世界上也不是所有錯誤都能彌補的,我隻好選擇自食惡果。”
“那,您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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從痛苦的回憶當中脫身,我深吸一口氣抬眸,看向商昀。
他直勾勾地看著我的眼睛,隱約有淚。
而後不久,商昀訂婚的內部消息傳來。
對象當然不是草根出身的林茜茜了,而是Y市著名實業家林氏獨生女,林茵。拋開顯赫的家世不談,林茵本人也有著華麗的個人簡歷,海外常青藤畢業,回國之後就入職了國內最大的律所。
所謂天之嬌女,不過如此。
這個消息還是商維衍親口告訴我的。
這半年多的時間裡,商維衍陰魂不散地出現在我的生活當中,不是送花就是探班,不是害我因為和神秘男子共同出現上微博熱搜就是花大六位數的價錢往我劇組送印滿我照片的應援餐車。
他找上我告訴我這個消息的時候,我正摩挲著桌上的咖啡杯。
“尚蘊,你知道報復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是什麼嗎?嫁給他的S對頭。相信我,一定能讓商昀痛不欲生,日夜難眠。”
他敲了個響指,將我從放空的思緒中拉了回來,語氣微微上揚,配合上他那張白淨俊俏的臉,頗有幾分蠱惑人心的意思:
“如果你願意的話,我隨時願意和你結婚,不做婚前財產公證的那種。尚蘊,你畢竟三十多了,娛樂圈這碗飯你還能吃多久?”
“而我是真的喜歡你,從第一次看你演的《十裡》的時候我就在想,一定要娶到你。你幾歲我都喜歡。”
又來了。
這熟悉的高高在上的以為自己有錢有勢,就可以理所當然得到一切的傲慢味道。
我輕笑一聲,靠回椅背,欣賞窗外的湖景:“商先生,現實一點,我們不合適。”
他不以為然,語氣裡帶著勢在必得:“你以為我是商昀那種別扭的傻子啊?尚蘊,錢賺到我們這個份上,幾輩子都花不完,所謂的門當戶對隻不過是錦上添花,而我商維衍想娶我喜歡的女人,這朵花呢,還是戴在商昀頭上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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商維衍從小接受西式教育,對待感情坦率大膽,說得比唱得還好聽,如果不是我知道他在外面還養了好幾個年輕漂亮的姑娘,甚至國外還有一個三歲的兒子,差點就信了他的話。
無論他是真的對我感興趣,又或者是想利用我膈應商昀都好,我已經無心再參與進去這些所謂“另一個階級”的人的世界。
我想我的人生並沒有這麼多用來試錯的成本。
我沒興趣再聽下去,拎著包起身,戴上了墨鏡,臨走前,我想了想,去而又返,提醒了商維衍:
“商先生,我想糾正您一個事情。報復一個男人最好的方法,從來都不是和他賭無謂的氣,而是在沒有他的日子裡幸福安穩地過好自己的每一天,就這樣簡單。”
其實,我也要結婚了。
商維衍知道,我反復和他說過多次,他隻是完全不把我結婚對象當一回事。
對象是曾經和我合作過的一位雙料影帝,與我同歲,叫陳述。
他長得儒雅又英俊,做事滴水不漏,業界無差評,很難想象他的出身如此艱難。
三歲那年他的父親去工地幹活意外身亡,他與母親和姐姐相依為命,好在因為英俊的臉龐,在大學的時候被星探看中,進了娛樂圈。
他和商昀亦或者是商維衍之輩全然不同,他們的底氣來自於出生就擁有了一切的松弛。
而陳述的成熟與體面則是在看情了這世間所有醜惡,將他們統統笑納之後,展現出來的對這個世界的無盡溫柔。
千帆過盡,我貪戀這份溫柔。
我們的感情幾乎是水到渠成的,我也在一開始的時候就告訴過他我的所有事情。
後來回想,大概是他聽到了我的經歷之後,紅著眼睛將我攬在懷裡,輕輕撫摸我的眼睛:“都怪我,如果我能早點認識你就好了。”的那個時刻。
我人生當中第一次想到了“天長地久”。
我和陳述的婚禮很低調,一切從簡,隻請了身邊相熟的親人和朋友,連媒體也沒有通知。
所以我不知道商昀是怎麼得到這個消息的,聽說他出了挺嚴重的車禍,在醫院裡住了好久。
婚禮的前一天,我收到了商昀助理送來的一個黃色的小信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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以商昀作風來看,我以為會是支票之類的新婚賀禮。
然而裡面隻靜靜躺著一張照片。
畫面裡,我一身白裙坐在海邊的凳子上,黑發隨風飄揚,而商昀臉上也噙著笑意站在我身後,為我捂住耳朵,阻擋漫天煙花的吵鬧。
我們二人身後,是冰冷又璀璨的煙花秀,照片定格在煙花炸出“JY”的瞬間。
翻到照片後面,龍飛鳳舞寫著幾個大字。
“小蘊,新婚快樂。”
(全文完)
男主番外
小蘊離開之後,我頻繁做夢。
我的夢境內容很寬泛,但最經常夢到的,是尚蘊剛來到我身邊的時候。
當年她怯生生來到我面前的時候,隻有23歲。
尚蘊算是棄嬰,從小養在福利院,18歲之後,因為得益於那張臉入了娛樂圈,我見到她的時候她已經混跡了5年了,但依舊青澀得像個初出茅廬的小姑娘。
那天我母親在海外去世的消息傳來,我罕見地失控,將自己喝得爛醉如泥,然後在走廊碰到了身穿粉色禮服裙,躲在角落捂著胸哭泣的她。
一開始隻是小聲啜泣,後來她直接順著牆壁滑落在地,悶著頭低低哭了起來,她哭得是那樣傷心,就好像把我心裡那些難以宣泄的情緒都發泄了出來一樣。
我聽見她在和某個人打電話,或許是她的閨蜜。
“我真的不想活了,我好累,為什麼經紀人總是讓我穿我不喜歡的衣服,做不喜歡的事情,我隻是想賺錢演戲,為什麼就這麼困難呢……那些男人的眼神讓我很害怕,院長說得對,這個世界沒有我們想象得那麼簡單。”
我就這樣聽著小姑娘上句不接下句的抱怨,靠在拐角處的牆壁上,煙一根接一根的抽,直到煙盒清空,小姑娘的哭聲止了下來。
我讓助理替我找上那間包廂裡的人,告訴他們那個小姑娘我要了。
小姑娘站在我面前的時候瑟瑟發抖,她好像很喜歡穿煙粉色的裙子,那確實很適合她,襯得她年輕緊致的臉面若桃花,事實上,她那張臉長得確實足夠美。
我問她名字。
尚蘊。
和我的名字很像。
她回答的時候小心翼翼抬眸看了我一眼,我至今都記得那個眼神,倔強當中帶著一絲膽怯,不諳世事的清純當中夾雜著好奇與探究。
後來我想,我真是愛極了那樣靈動的眼神。
我允許了尚蘊留在了我的身邊,但我沒有想到她足夠聰明,這一待就是七年。
尚蘊的懂事超出我的想象。
我一開始甚至難以分辨她對我到底是虛情還是假意。
這是我第一次對陪在我身邊的女伴感到好奇。
記得一次我有個兄弟翻了車,他的女伴懷孕了,拿著產檢證明哭著鬧著要一個名分,最後弄得人財兩空。
我告訴尚蘊這件事的時候,淡淡地評價:“動了心的女人,一向都是愚不可及的。倘若她沒有把事情鬧得這麼難看,我想這個孩子足夠保她後半生的榮華富貴。”
其實我沒有敲打她的意思,但她太草木皆兵,為我呈湯的手頓了一頓。
“是啊,做女人還是應該聰明一些為妙。”她掩蓋下眼中一閃而過的失落,又笑得很假地將湯推到我面前,“您最近工作這麼累,這是阿姨煲的湯,您多喝一些,好喝我再給您裝。”
聰明嗎?
不吧。
否則她就應該想到,阿姨是我付的工資,對於這個家的消息,她事無巨細,統統都會告訴我。
當然也包括她偷偷要求阿姨教她煲湯,然後不要告訴我的事情。
那天在明晃晃的水晶吊燈下,我看清了尚蘊眼角的一滴湿潤。
那是我第一次確定尚蘊對我的心意。
以往的女伴,到了這一步我就會選擇讓她們離開了。
但是破天荒的,我竟然陪著尚蘊一起粉飾太平。
裝完了這七年的光陰。
尚蘊三十歲那年,我在路邊遇到了林茜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