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章
圍觀的百姓見狀,紛紛笑鬧起來。
“阿鳶,你是在查戶口嗎?你這般關注杜大夫,難不成是對他有意?”
“要我說啊,杜大夫與阿鳶郎才女貌,可謂是天造地設的一對兒啊。”
我聽出百姓們打趣的玩笑,伸出食指意味深長的朝他們揮了揮。
“別問,問就是愛上了。”
此話一出,四下大笑,而杜衡在眾人善意的笑鬧中紅透了臉頰。
他瞪了我一眼,隨後緩聲開口。
“我家住臨安鎮,家中五口人,暫未婚嫁,也無意中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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見杜衡乖乖作答,我窮追猛打道。
“師兄你早已弱冠,怎還不婚嫁?伯母不著急嗎?”
提及婚嫁之事,杜衡的臉微微變了一變。
他突然沉默下來。
良久,我聽見他冷聲開口。
“該我問了。”
喲呵,提起婚嫁這麼羞澀?
難道這就是任務脈門?
我雙手一叉,撅著嘴巴想要打破砂鍋問到底。
“你的問題先存著,我問完了你再問,師兄,你先回答我上一個問題。”
圍觀者的目光和我的目光此刻就像是加強版的電燈泡,個個瞪著眼睛想要吃大瓜。
但杜衡卻徹底沉了臉。
他抬眼朝我望來,眸中是化不開的哀傷。
“我娘不會催婚,因為六年前她已經離世了。”
此話一出,我心裡咯噔一下,愧疚感頓時湧上心頭。
我真該S啊,居然還反復提起別人的傷心事。
“不好意思師兄,我不是故意的,對不起。”
我趕忙低頭道歉。
杜衡低頭不語。
但不一會兒的時間,他仿佛是想到了什麼。
杜衡一把將我帶入內室,似是抓住了我的愧疚情緒,他的語氣中帶著些許興奮。
“阿鳶,該我問了。”
“你能讓我看看你前些日子說的那些西醫儀器嗎?哪怕是圖紙也行。”
這些日子形影不離的相伴,讓我漸漸對杜衡卸下了防備。
所以在病人十分緊急的情況下,我會在他面前使用系統的一些功能來輔助我們治人。
比如,呃,隔空取物。
他對於我的這些能力應當是有所察覺,所以現下還是忍不住問了出來。
唔,想看西醫儀器啊。
我翻出系統的兌換欄。
實物立體投影1萬晶核一次。
行吧,今天的消費就讓鳶姐買單。
誰叫我剛剛說錯話戳人痛處了呢。
10
於是,我用晶核兌換了醫療器械的實物立體投影。
素材下載完畢的瞬間,一臺臺精良先進、缜密卓越的醫療器械霎時擠滿了房間。
我感受到身邊人的呼吸急促起來。
杜衡望著一臺臺精密的儀器,漲紅著臉,像膽怯的孩童般,顫抖著手想要去觸碰,卻又害怕狀的抽離。
躊躇良久,他終於小心翼翼地將手放在了一臺醫用核磁共振成像設備之上。
看著身著長衫的杜衡與充滿濃鬱現世氣息的醫療器械會面,我竟不覺違和。
現代西方醫療器械穿越了千年的時光與古時醫術精湛的少年醫者相遇。
似是終日的有所期待與盼望得以償願,少年醫者雖觸碰不到那些虛無光年,卻自那些光年中,有幸望見未來醫學的磅礴力量。
他內心震動,久久無法言語。
杜衡穿梭在一臺臺儀器之間,左碰碰右瞧瞧,滿目的驚奇喜愛。
終於,他於一顆躍動的心髒前駐足。
“這是何物?”
我看著以3d全息投影方式呈現出來的“人工心髒”,為他解釋道。
“這是人造血府。”
“在我的家鄉,若是有人這兒出了大問題,是可以進行血府移植的。”
聞言,杜衡的眼神大亮,激動地指著它。
“那我的病在你的家鄉也並非絕症對嗎?”
我歪歪頭,思慮了一會兒,回答道。
“嗯,有治愈的可能。”
他頓時又興奮起來,連忙跑過來拉住我的手。
“好阿鳶,告訴我在哪裡能買到這些儀器,無論多少錢,師兄都買。”
杜衡的目光熾熱,帶著讓人無法拒絕的懇求之意。
但我隻能潑出一盆冷水。
“這是幾千後的產物,是買不到的。”
“並且以我的能力將它們展示出來也僅有半炷香的時間,現在時間快到了。”
在我話音落下的那一霎,房間內那些儀器便開始逐漸消散。
杜衡看著一件件精良的醫用器械分崩離析,快步上前焦急的想要伸手抓住一些。
但他一伸手便碰見虛無。
杜衡悵然若失的立於屋內,無措的看著它們一點點消失殆盡,恍若剛剛那場跨越時空的會面不過是夢幻泡影。
良久,我見他身形顫抖,面龐有淚珠滑落。
他朝我望來,眉目中惋惜與豔羨無限增長。
“阿鳶,你生在了好時代。”
是的,我生在了好時代。
科技日新月異,道路四通八達,行事迅速便捷。
但科技發展的背後,是許多復雜病灶的一一顯現,是一座座燈紅酒綠迷人心神的高樓,是馬路之上疾馳而過帶來汙染的車流,是愈發淡漠的人情與社會。
現世偶爾叫人心生悵惘。
讓人的心,落不到實處。
“現在也是最好的時代。”
我輕聲回應。
人民安居樂業,百姓有情,自在安樂。
何時都是最好的時代。
11
自那之後,杜衡似是心有不甘,他總會在空餘時間自己躲進房內悄悄鑽研些什麼。
我心有蹊蹺,故意趁他不注意衝入他屋內。
卻發現他房內擺放著一臺用木材搭建而成的醫用核磁共振成像設備。
但那設備隻有外形類似,根本無法實用。
他見我撞破,不好意思的搓了搓雙手,面色微紅。
“阿鳶,我隻是想試試看能不能自己造出它們來。”
我無奈的搖頭。
“不可能的師兄,除了外型之外,還有許多是憑你一人無法創造的。”
現世四次工業革命的發展程度可不是開玩笑的。
聞言,杜衡展現出些許失落,將我請出了房門。
後來,他似乎是意識到僅憑自己是完全不能創造出現世醫療器械的,所以幹脆轉頭鑽進了古代名醫所著的醫書之中。
“有幸窺見未來醫學,哪怕此刻的我力量甚微,也想為此獻出一份力。”
有一日,杜衡這樣對我說。
現世依舊有人在為中醫西醫吵得不可開交,而真正的醫者隻在乎哪種方式能夠更好的醫人療人。
門前那顆香樟樹綠了又黃,人身上的衣裳換了又換。
這日我抬眼瞥見那香樟上新冒出的嫩芽,才後知後覺的發現。
啊,我來這兒的時間已經一年之久了。
真沒用,都一年了還沒完成任務(咬牙切齒)。
這一年內,我幾乎扒光了杜衡身上所有的秘密,甚至連帶著下山見了見他的已經成婚的阿姊。
我連他阿姊夫家幾口人都聊熟了!
可惡,任務點到底是什麼。
我憤怒的戳了戳食盒中的飯菜,抬眼狠狠瞪了杜衡一眼。
而杜衡此刻也突然抬眼,被迫接下了我的不滿。
他看著我無奈笑道。
“怎麼了阿鳶,師兄又惹到你了?”
確實惹到了。
我SS戳著杜衡遞過來的那塊雞肉。
迎頭卻被荊芥穗賞了一頓暴揍。
“阿鳶,不得對你師兄無禮。”
隨即他又轉頭朝杜衡開口。
“阿衡,後日的下山時間確定好了麼?”
前些日子發生了地動,很多百姓受了難,所以後日我們醫館會下山義診。
不過杜衡與幾位老中醫會先行下山,而我負責帶著新招進來的師弟師妹們隨後前往。
出發前,我又大下血本向系統兌換了一批維穩心髒的藥物,一股腦全塞進杜衡的包袱內。
“師兄,你定要注意休息,好好吃藥。”
千萬別給我把自己養S了。
他察覺到我的關心,軟了眉眼,揉揉我的腦袋。
“師兄會的,多謝阿鳶。”
我目送師傅師兄一行人下了山,轉頭望向身後一群呲牙咧嘴的師兄妹。
救命,誰來共情我這幼兒園園長的一天。
晌午,師兄妹們吃完午餐,老老實實的排好隊伍乖乖跟著我下山。
下山路途遙遠,她們就在身後邊走邊闲聊,不知不覺的,就全都湊到了我身旁。
“師姐師姐,你和杜衡師兄何時成婚啊?”
荒謬,誰說我們要成婚了。
“師姐師姐,杜師兄家裡人你不是見過很多次了嗎,怎麼樣,好不好相處啊?我可不願你受欺負。”
可笑,誰敢欺負我上天入地無所不能天下第一穿越人程十鳶。
“師姐師姐,S豬菜備好了嗎?我想吃肘子可以嗎?”
這群小孩真是……
12
好不容易下了山,走了大老遠的路找到我們醫館的扎駐地,卻不見杜衡的影子。
我趕忙上前詢問荊芥穗。
“師傅,師兄在何處?”
荊大夫此刻正在安撫一位六神無主的婦人。
她已經哭紅了雙眼,渾身顫抖緊抓著荊芥穗的衣角,嘴中喃喃自語。
“我的孩子,救救我的孩子……”
而荊芥穗見我前來,無奈的長嘆一聲,將目光落至那一片狼藉的廢墟。
“阿衡去裡面救人了,拉都拉不住。”
我望向遠處那片堆滿落石的廢墟,心裡生出些許不好的預感。
“他帶藥去了嗎?”
“未曾。”
荊芥穗又接著長嘆一聲,滿是擔憂。
真是的,明明自己身體又不好,還總愛做這種逞能的事。
我的心中隱隱有怒火增長。
“師傅,你為何不攔著師兄些?!”
而身旁還在啜泣不已的婦人聽到我這句話頓時慌張的拉住了我的手。
“大夫,大夫對不住,是杜大夫聽說我的孩子心髒有問題,還被埋在廢墟中才跟著軍爺們一同進去的。你要怪就怪我這個老婆子吧,不是荊大夫的錯啊。”
說著她自責的舉起手朝自己的臉頰揮去。
“都怪我,都怪我沒管好孩子,都怪我!”
我趕忙攔住失控的婦人,正欲出聲安慰,下一瞬卻隻覺一陣天旋地轉。
地面開始劇烈震動起來,不遠處房屋搖搖欲墜,高山處轟隆作響,似有巨石滾落。
是地動!
我慌張的彎下身護住頭隨著人流移動至空曠處,眾人慌亂不已,一時人聲鼎沸,嘰嘰喳喳吵個不停。
“這可如何是好。”
“這般地動可是老天爺降下的罪責啊。”
“我的孩子,我的丈夫,你們在何處啊。”
而我,等震感沒那麼強烈後,回頭望了一眼遠處剛剛站立的地方,那兒有巨石滾落,天塌地陷,樹木傾倒,就連唯一矗立著的房屋也出現裂痕,岌岌可危。
我又看向廢墟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