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不然你怎麼總這麼在意我?”


 


楚思的臉漲得通紅,“你真不要臉。”


 


我笑笑,不以為然。


 


顧雲辭的消息是在次日下午發給我的,他說要來看房子。


 


當時我正在醫院裡聽醫生談我的病情。


 


癌症,沒多少日子了。


 


我回復他下午請假了。


 


那頭便沒了聲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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頭發花白的醫生憐惜我年紀輕輕得了絕症,告訴我國外已有特效針,一百二十萬一支,兩個月內就能清除掉癌細胞。


 


我衝他道謝,一直到走出醫院,在眼眶中打著轉的淚花才猛然落下。


 


怎麼偏偏是我?我才25歲,我還這麼年輕。


 


一百二十萬,我到哪裡去籌?


 


平地突然打了一聲雷,隨後瓢潑大雨便落了下來。


 


我站在醫院門口,突然感覺自己不屬於這個世界。


 


8


 


我趕到會場時,宴會已經開始。


 


觥籌交錯,推杯換盞之間一筆筆百萬千萬的交易或許就此達成。


 


我搜尋著陳老板的身影,他說了隻要我今天陪他來參加晚宴,明天就把那套房子定下來。


 


一百二十萬,或許隻需要再賣掉三四套就能攢齊。


 


我沒理由不來。


 


陳老板在角落裡和人說話,我正準備走過去時。


 


突然,一杯紅酒從斜後方兜頭潑了下來,深紅色的酒漬瞬間就將白裙子給染成了花色。


 


紅色液體從裙擺滴答落下,令滿座的喧囂就此暫停。


 


“你要不要臉啊?年紀輕輕當什麼不好當小三!賤不賤啊!”


 


保養頗好的中年女人的紅唇一張一合,卻說著讓人聽不懂的話。


 


我茫然地盯著她,“我不是啊……”


 


那人立刻扔過來一沓照片,全是我和陳老板的,有我幫他接小孩的,有陪他吃飯的,各個角度的都有。


 


陳中健衝過來,擋在我面前,“淑蘭,別胡鬧,有話回去再說。”


 


見他護著我,胡淑蘭立刻上前兩步,抬掌重重地在我臉上打了兩巴掌,“讓你勾引我老公!讓你不要臉!”


 


我的腦袋已經被攪成了一團亂麻,辯解的話就在唇邊,卻怎麼都難以開口。


 


因為我剛剛不光看到了陳老板,還看見了顧雲辭和楚思。


 


他們挽著手,郎才女貌,看起來就像天作之合。


 


太狼狽了,秦韻。


 


“淑蘭姐,好啦,別氣了,有些人啊做這種事也不是第一次,防不勝防也沒招啊。”


 


楚思過來挽住胡淑蘭的胳膊,陰陽怪氣道。


 


胡淑蘭恨恨地瞪了我一眼,罵道,“真不知道是怎樣的家庭才會生出這麼下賤的人。”


 


我突然生了一股氣,她罵我可以,但是罵我父母不行。


 


我抬手就抓住她的頭發,她反應也快,立刻抓住了我裙子的肩帶,用力一撕,大片肌膚就這麼露了出來,冷氣襲來。


 


全場靜得好像一根針落地都能被聽見。


 


不等我反應,一件外套就披到了我身上。


 


顧雲辭從我身後走過來,“陳夫人,與其找別人麻煩,不如先管好你老公更合適吧。”


 


他聲線壓得很低,透著明顯的不悅。


 


我渾身都在抖,紅酒的冷,被羞辱的怒,被顧雲辭救的難堪,讓我幾乎抬不起頭來。


 


楚思很不服氣,“雲辭,證據都在這裡了,你還幫一個外人做什麼?”


 


這種場合,來的人都是非富即貴。


 


今天互捅刀子,明天可能就是生意場上的好伙伴。


 


而我隻是一個賣房的。


 


9


 


暖黃的車燈破開下雨的夜,載著我前往不知名的前方。


 


黑色邁巴赫最後停在了一個路邊的旅店門口。


 


顧雲辭粗暴地拽著我進去,用身份證換了鑰匙,便帶著我去了二樓。


 


在散發著霉味的床上,他近乎粗暴地撕咬著我的唇,“秦韻,你就這麼喜歡錢嗎?為了錢不惜當別人小三?”


 


原來他根本不是為了救我,而是為了更好地羞辱我。


 


“陳中健靠老婆發家,你以為他會真心對你?”


 


裙子撕拉一聲,徹底化成了碎片。


 


“我比他有錢十倍,你為什麼不找我?”


 


他雙目通紅,臉上怒意盎然,“秦韻,說話。”


 


脖子一痛,原來是他用力地啃噬著我的脖肉,尖利的牙齒幾乎穿透皮膚。


 


我終於忍耐不住叫出了聲。


 


“秦韻,痛嗎?當年我比你要痛十倍百倍。”


 


顧雲辭強硬地撬開我的齒關,長驅直入,吞下我的掙扎,與我分享他的痛。


 


那一年,我爸破產,欠下大額債款,我擔心會影響到他,忍著痛提出分手離開A市。


 


離開那天,我在出租車上淚如雨下,從後視鏡裡看到他一直在跑,一直在跑。


 


汽車遠遠地將他甩下,他的身影越來越小,變成一個小黑點,直至消失不見。


 


司機師傅貼心的問,“分手了?姑娘沒事的,還有更好的。”


 


我哭著搖頭,不會了,再也不會了。


 


後來,知道他出車禍傷到腿落下終身殘疾,我差點回來,硬生生被我媽抱住,她淚如雨下,“阿韻,現在不能回去,躲幾年,我們再回去看他好不好?”


 


其實我都知道,我和顧雲辭沒有以後了。


 


10


 


太陽撕碎了夜的遮羞布,我從床上起來時,身邊的人早已不在。


 


隻有床頭放著的銀行卡在告訴我,昨晚不是夢。


 


後半夜,我幾乎都在哭。


 


哭著求他,哭著道歉。


 


過去他或許尚且會因此心生愧疚,溫柔地幫我拭去眼淚,再柔聲安慰,“乖,我輕點。”


 


現在卻隻剩下不顧一切地橫衝直撞,勢必要讓我求饒。


 


我求了,他卻不聽,隻是冷冷地盯著我。


 


赤裸直白的目光讓我幾乎抬不起頭來。


 


我擦了一把臉,拖著沉重酸痛的身體起床洗漱。


 


離開時,店主正在教育她的女兒,“女孩不自愛就得不到愛,一定要潔身自好。”


 


見到我下來立刻住嘴。


 


經過陳夫人那麼一鬧,可能前兩個月的努力都化作了泡沫,我做好了挨批評的準備。


 


卻不想等我走進辦公室,所有的目光霎時匯聚到我身上來。


 


有人看好戲,有人同情,有人竊喜。


 


最後還是跟我關系好的一位同事把我拉到了茶水間,欲言又止,“秦韻,你和陳老板到底怎麼回事啊?”


 


“你聽說什麼了?”


 


同事拿出幾張照片遞給我,一臉擔憂,“也不知道是誰放進來的,你要不要報警啊?”


 


果然,是胡淑蘭昨天的那些照片。


 


我把照片拿在手裡,“報,但不是現在。”


 


下午,人事和我約談辭退的事情,原因也不難猜,影響到了企業形象。


 


我不想走,我好不容易熟悉這些別墅的信息,了解這些銷售的話術。


 


為了陳老板這一單,他在外應酬,我幫他去學校接孩子。


 


他說我是高材生,讓我輔導他的孩子做作業。


 


有酒局,他暗示我陪他去,幫他擋酒。


 


酒精一杯杯灌下,他油膩的手在我身上滑動,我心裡想的是,隻要我再忍耐一下,再忍忍,他就會買房子了。


 


一百二十萬一針的抗癌藥,我好不容易才看見了一絲曙光。


 


我突然問,“如果我能賣出去一套房子,能再給我一個機會嗎?”


 


11


 


我約顧雲辭見面聊聊房子的事,他直接發給我一個房號。


 


是何含義不言而喻。


 


但我還是去了。


 


我忐忑不安地拿出購房合同,看了又看,隻要他願意籤,哪怕他讓我下跪道歉,我也同意。


 


卻不想,門卡刷開,來的卻是楚思。


 


她將手提包一下下重重地砸在我頭上身上,嘴裡罵道,“秦韻你還要不要臉?你勾引我未婚夫你有羞恥心嗎?”


 


我被她打得半跪在地上,像條狗一樣。


 


“秦韻,看樣子不給你點教訓你真的忘了我是誰?”


 


楚思揪住我的頭發,甩了我幾巴掌,惡狠狠道,“秦韻,你既然分手了,為什麼不好好消失?”


 


我不是不想,但生命的最後時刻,我想回來看看,有什麼錯!


 


12


 


顧雲辭過來時,我和楚思正扭打在一起。


 


楚思捂著臉,楚楚可憐地看著他,“雲辭……她打我。”


 


我擦擦被打破皮的嘴角,沉默地盯著他。


 


顧雲辭沒有讓楚思失望,他低聲安慰楚思,讓她先回去,一切交給他來處理。


 


房間安靜下來了。


 


顧雲辭把我帶到沙發邊坐下,又去擰了熱毛巾敷在傷口處,“秦韻,我替她向你道歉。”


 


我垂著眼睛,盯著小茶幾上的合同,輕聲道,“可以啊,你把這個籤了。”


 


他盯著桌上的籤字筆,突然拉住我的手腕,笑了,“你能給陳中健當情人,憑什麼我不行?”


 


這一刻,我突然對他感到失望。


 


前一秒,他還在安慰未婚妻,下一秒,就要強迫我當他的情人。


 


那一年,他窮到身上分文不剩,最後在學校的快遞點兼職了一個月,擠出錢來送了我一枚金戒指。


 


我捧著他被凍傷的耳朵,哭得稀裡哗啦。


 


現在他有錢了,發達了,學會了為難人這一套。


 


我笑著笑著笑出了淚,開始一件件脫下自己的衣服,邊哭邊笑,“顧雲辭,如果這就是你想要的,那如你所願。”


 


13


 


這天下午,顧雲辭突然派人送了一套裙子過來,讓我晚上陪他參加一個應酬。


 


沒有繁復華麗的裝飾,但裙子極具特色的設計讓我一眼就認出這是我曾經最愛的品牌。


 


真的是,好久,好久沒穿過了。


 


當晚,當我挽著顧雲辭的臂彎進餐廳包間時,所有人的目光都下意識地看向了楚思的方向。


 


楚思臉色青白,咬著下唇楚楚可憐地望著顧雲辭。


 


有人開口,“顧雲辭,這是演得哪一出?”


 


顧雲辭攜我款款落座,氣定神闲,“大家都認識的,這是我女朋友秦韻。”


 


這話一出,我立刻慌亂起來,掙扎著要將手從他手心裡掙脫出來。


 


有人奉承,“還是顧總大氣。”


 


我難堪得幾乎抬不起頭來,在座的都是我們的老同學,不光認識,過去還很熟。


 


曾經,我爸發達時,鶯鶯燕燕不少,我媽一個大家閨秀做不來又哭又罵的事,都是我在旁邊破口大罵那些小三小四小五不要臉,破壞別人家庭。


 


數年過去,當年說過的話,正中眉心。


 


顧雲辭隨意笑笑,並不想搭腔。


 


菜上來後,眾人動筷,他率先夾了幾隻蝦到碗裡,一隻一隻地剝開,隨後放進了我碗裡。


 


最相愛的時候,他也曾是如此,將整盤的蝦都剝好,在我碗裡堆成一座小山。


 


現在有服務員幫忙,他卻仍然要親自去做。


 


我心裡發酸,嚼著鮮甜的蝦仁,食不知味。


 


飯到中途,突然一群人不管不顧地闖了進來,人手一沓傳單,不聲不響給在座每人都發了一張。


 


我瞧見了一個熟悉的人影,下意識就想逃。


 


那群催債的,他們來了。


 


飯局被攪得一團糟,他們嚷著讓我還錢,讓我給個說法,罵我是老賴。


 


周圍的同學都作鳥獸散,隻有顧雲辭將我護在懷裡,聲音透過頭頂傳進耳中,“阿韻,別怕,有我在。”


 


14


 


一千八百萬,顧雲辭眼睛都沒眨,就同意了。


 


我拉著他的胳膊求他不要插手,他的事業正如火如荼,這一千多萬,很有可能會導致他之前的努力都白費。


 


更何況,我不想欠他什麼。


 


顧雲辭一點點將我的眼淚吻盡,一字一句道,“阿韻,不是白給。”


 


“和我結婚。”


 


我淚眼模糊地盯著他的眼睛,他眼底的癲狂一覽無餘。


 


我不同意,他不會放過我的。


 


更何況,我現在欠了他一千八百萬,還有一條完好的腿。


 


我這輩子都還不清了。


 


我回家去取戶口本,走上四樓,卻發現大門敞開,裡面都是人。


 


我拔開人堆,衝進去,看見我媽倒在地上,一動不動。


 


見到我出現,不知是誰喊了一句,S人了。


 


渾身的血液都往頭頂冒,我抖著聲音喊媽媽,地上的人卻毫無反應。


 


“誰幹的?到底是誰幹的?你們為什麼在我家?你們對我媽做了什麼?”


 


有人開口,“她自己說這話說著說著就倒了,我們還什麼都沒幹呢。”


 


我哭得更兇了,“她有心髒病,受不得刺激啊!你們有什麼衝我來好不好?”


 


“都答應要還錢了,你們還要怎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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