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章

黃昏戀同居後，我們說好一起去旅遊。

 

可臨出門，他的孫子孫女卻被送過來，要我們照顧。

 

他兒子對著我訕笑：「我爸答應了。」

 

他安撫我：「都是一家人，能幫肯定要幫，旅遊又不著急。」

 

我皺眉，轉身出去和老姐妹一起報了旅行團。

 

又出錢又出力的老媽子，誰愛當誰當嘍。

 

1

 

剛出電梯，就聽到刺耳的小孩吵鬧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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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疑惑：「家裡怎麼有小朋友了？」

 

一開門，一個玩具頂頭砸過來。

 

我哎喲一聲，疼得扶著門框蹲下來。

 

耳邊傳來老李焦急的聲音：

 

「文英，你怎麼了？」

 

小孩們自知闖禍了。

 

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默不作聲。

 

老李扶我坐在沙發上。

 

我緩緩睜開眼。

 

這才看清楚，兩個孩子是老李大兒子家的龍鳳胎。

 

「要去醫院看看嗎？」老李聲音關切。

 

見我搖頭，他又急忙去冰箱裡拿了冰袋。

 

輕輕幫我冰敷。

 

我歪頭看過去。

 

剛才砸中我額頭的玩具汽車還躺在門口。

 

對面的兩個孩子，輕輕互相推搡著。

 

都小聲要對方去道歉。

 

我勉強衝他們笑著搖頭：

 

「別害怕，奶奶沒事。」

 

老李揚眉低聲訓斥：

 

「爺爺都說了，要你們不要打鬧，你們就是不聽話。」

 

本來聽完我的話，兩個孩子都放松下來。

 

可聽老李這麼一說，龍鳳胎中的姐姐瞬間紅了眼圈。

 

她嘴角抽動，喊著「爺爺真兇真壞」小跑回房間。

 

弟弟目光快速轉動，也跟著姐姐回房了。

 

我忍著自己的疼，拍拍老李的手：

 

「都是孩子，好好講道理就行了，別嚇到他們。」

 

老李卻不滿地哼了一聲，說小孩子就得管教才能成才。

 

見他眼神裡都是對我的心疼，我心中一暖。

 

連疼痛都感覺減了幾分。

 

「你啊，就是太慣著他們了，連他們砸傷你你都不舍得教訓他們。」

 

我輕笑，心裡有一絲苦澀：

 

畢竟我不是孩子們的親奶奶，哪能隨意訓孩子們呢？

 

「我萬一話說得不對了，孩子們回家跟爸爸媽媽告狀，不是讓你為難嗎？」

 

老李眼神欣慰，笑著拍拍我的肩膀，說辛苦我了。

 

沒辦法，我和老李都不是各自的原配。

 

我們在老年相親節目上認識。

 

我每個月退休金五千，老李八千。

 

相比同齡老頭，老李依舊身形挺拔，整個人收拾得幹淨利落。

 

最重要的是，他知冷知熱，十分關心我。

 

所以我倆相處時間不久後，就快速確定了黃昏戀的關系。

 

又相處了一個月，我們都覺得遇見對方是上天對我們的恩賜。

 

於是便達成一致，不領證同居。

 

約好以後大病或者身後事，都由各自的子女負責。

 

在一起的生活費，他每個月出三千，我出兩千。

 

我的兒子一家定居國外，很久才能回來。

 

因此，和老李的三個子女們一起吃了飯後。

 

我們的關系就算定下來了。

 

老李的三個子女都各自成了家。

 

孩子們的媽媽走後，他們除了大的節日也很少回來了。

 

所以我見老大家龍鳳胎的次數並不多。

 

晚上，老李呼嚕聲都響起來了，我還翻來覆去睡不著。

 

晚飯後，龍鳳胎就被老大接走了。

 

可姐姐白天紅著眼跑進臥室的樣子，一直浮現在我腦中。

 

被打中的雖然是我。

 

訓他們的人也是老李。

 

可孩子怎麼說，老大兩口子怎麼想，我就不得而知了。

 

我心中不安，晃晃老李。

 

老李迷迷糊糊睜開眼：

 

「怎麼了文英，你怎麼還沒睡？」

 

我說出顧慮，他爽朗地笑了：

 

「你想太多了。

 

「都是一家人，哪那麼多事。」

 

他這麼說了，我也放松了些。

 

長舒一口氣，準備睡覺。

 

可剛閉上眼。

 

手機響了。

 

老李煩躁地翻身起來接聽，語氣不滿。

 

夜晚安靜。

 

手機聽筒裡的聲音清晰可聞。

 

2

 

果然，是老李的大兒子打來的電話。

 

他先笑著問老李睡沒睡。

 

又為孩子今天傷到我的行為道歉。

 

最後，他語氣溫和地補充：

 

「孩子知道自己做錯了，回來後自責地哭了好久，她媽怎麼哄都不行。」

 

老大媳婦的聲音隨即插進來。

 

「對呀，現在還哭呢。」

 

她離電話可能有點遠。

 

聲音有些縹緲，但語氣中的冷淡怪罪顯而易見。

 

我心裡一咯噔。

 

知道老大媳婦還是生氣了。

 

這是特意讓孩子爸爸打來電話，表達自己的不滿呢。

 

我捏捏被角，聽著老大又囑咐了老李幾句注意身體。

 

就匆匆掛了電話。

 

我嘆口氣。

 

老李卻溫和地笑著看我，要我寬心。

 

「不然明天你再打個電話跟老大媳婦解釋一下吧。

 

「別讓他們夫妻因為這事生氣。」

 

老李揚眉：

 

「那怎麼可能？我一個當爹的，還能向小兔崽子們說好話？

 

「再說了，我也沒說那孩子什麼呀，就是那倆孩子被慣得太嬌氣了。」

 

我看勸不動，想了想白天我也確實沒怪孩子們，隻能放棄了。

 

好在，孩子們平時並不過來。

 

過幾天，這事應該也就過去了。

 

天將將亮時，我才終於睡著。

 

再醒來時。

 

老李已經買了小籠包小米粥遛彎回來了。

 

「文英，快來吃早飯。」

 

我哎著應了聲，出來看他已經擺好了碗筷。

 

我心裡一甜。

 

我前夫大男子主義，一生都是讓我伺候他。

 

老了老了，第二任老伴卻是個貼心體已的。

 

黃昏戀的意義不就是這個嗎。

 

我慢慢地喝粥，和老李規劃著下周的旅行計劃。

 

我們都退休了，有錢有闲。

 

以前都為了孩子打拼，沒怎麼出去玩過。

 

我們約好，以後每三個月，都要自駕遊一圈。

 

趁著還能動，也見見祖國的大好河山。

 

隻是沒想到，行李箱都準備好了。

 

一開門，卻迎面撞上門口的老二全家。

 

老二兒子有些驚訝：

 

「爸，你和文英姨要出門？」

 

3

 

老李也很意外地看著他們：

 

「你們怎麼來了？」

 

老李的三個孩子平時回來得並不多。

 

就算回來，大部分時候也是兒子或者女兒自己回來。

 

這兩天不逢年不過節的，竟然一個接一個地上門了。

 

而且，還提了大包小包。

 

二兒子訕笑：

 

「爸，文英姨，我和玉婷這周得去外地看一批貨，所以辛苦你們幫忙帶楠楠一周了。」

 

我微愣。

 

抬頭看老李。

 

我們也要出門了，孩子肯定是帶不了的。

 

但我畢竟不是老二親媽，不好直接開口拒絕。

 

隻能讓老李去說了。

 

老李輕咳一聲，目光看向我們身後的行李箱。

 

老二也順著目光望過去。

 

他一頓，緩緩才又掛起笑：

 

「爸，你們這是也要出門嗎？」

 

老李點頭，說明我們自駕遊的安排。

 

老二笑得皺紋都更深了：

 

「旅遊嘛，什麼時間都可以去，要不你們晚一周去？」

 

見老李不說話。

 

老二又笑眯眯地看著我：

 

「文英姨，您看行嗎，就當幫幫我和玉婷了？

 

「等我和玉婷看貨回來，立刻就把楠楠接走，您二老再出去玩行嗎？」

 

他目光灼灼地看著我。

 

我看向老李，老李卻避開我的目光。

 

我心裡有點不舒服。

 

這是擺明了讓我做這壞人唄。

 

我拒絕了，就是我不近人情。

 

我答應了，好名聲也落不到我頭上。

 

一時間，我被架在這了。

 

想到我們在一起還不久。

 

我不想這麼快直白地打他和他兒子的臉。

 

一周時間也不算長。

 

他們夫妻可能也確實是沒其他辦法了。

 

無奈之下，隻能笑著接受。

 

還裝作大大方方的樣子：

 

「你和玉婷放心去忙。」

 

老二立刻臉上擠滿笑意，對我滿口稱贊。

 

「爸，您看我早就說吧，文英姨一看就面慈心善，來咱家是咱家的福氣。

 

「文英姨，我們這次去的地方是深圳。

 

「您和我爸在一起啥也沒有要，正好我和玉婷這次去給您帶個水貝的黃金首飾。」

 

一聽到老二這話，我心裡原本的一點不舒服瞬間煙消雲散。

 

甚至有點責怪自己剛才的小氣了。

 

本來送孩子過來，和我出門撞上，也是臨時趕巧了。

 

人家又這麼態度好。

 

我笑著答應一定會好好照顧楠楠。

 

老李得意地碰碰我：

 

「美了吧，他們都沒送過我的黃金呢。」

 

我忍不住笑。

 

說不開心是假的。

 

我家就是普通家庭。

 

為了供兒子出國，我一輩子省吃儉用。

 

雖然不算窮。

 

但給自己買飾品的次數少之又少。

 

和老姐妹們在一起時，看到人家都穿金戴銀的。

 

說不羨慕是假的。

 

可老二女兒才來了一天。

 

我就意識到，事情沒我想得那麼簡單。

 

4

 

除了帶過我兒子，這些年我根本再沒有帶孩子的經驗。

 

楠楠又是個活潑好動的性子，上蹿下跳。

 

家裡每天都不得安寧。

 

我想在家裡安靜睡個覺都不行。

 

老李見狀，貼心地帶孩子出門玩。

 

要我好好睡一覺。

 

他們回來的時候，我晚飯剛好做好。

 

可吃飯時，楠楠嫌飯菜清淡，不合胃口。

 

一定要鬧著吃肯德基。

 

沒辦法，我們自己還沒吃飯。

 

又得帶著楠楠出門買肯德基。

 

老李碰碰我胳膊安慰：

 

「咱就當飯後遛彎了。

 

「你還別說，跟個孩子在一起，我都覺得自己年輕有活力了。」

 

我忍著沒有朝他翻白眼。

 

心裡默念不能當著孩子發脾氣。

 

老大的孩子回去添油加醋告狀的功力，我已經見到了。

 

不想再在老二家身上節外生枝。

 

隻要挺過這一周。

 

我們就又能恢復自由安逸的黃昏戀生活。

 

晚上，好不容易把楠楠哄睡著了。

 

我和老李都疲憊地坐在沙發上。

 

互相靠著喘息。

 

忽然老二媳婦打來電話。

 

老李嚇得一激靈，接通。

 

「爸，明天楠楠的興趣班和補習班就開課了，課表已經發到你手機上了。

 

「上課需要的東西我都分裝好在她的行李箱，您直接拿了送她去上課就好。」

 

我呆住。

 

這才明白楠楠來時的大包小包裡裝的是什麼。

 

等看到老李點開的課表圖片，我更是忍不住倒吸一口氣。

 

課表上有舞蹈美術聲樂、數學寫作英語樂高……

 

各種課分布在不同的時間、不同的位置。

 

每一天從早到晚，都排得密密麻麻。

 

我心中暗暗慶幸：

 

【還好要送楠楠上課的人不是我。】

 

我笑著看老李，有些幸災樂禍：

 

「這下你有的忙嘍。

 

「明天的象棋，你怕是不能下了。」

 

畢竟，誰讓他自己不拒絕自己兒子兒媳接二連三的要求呢？

 

5

 

第二天，我心疼老李這一天有的折騰了。

 

就跳完廣場舞，主動買了早飯給他們帶回去。

 

老李正手忙腳亂地幫楠楠扎辮子。

 

楠楠還沒徹底醒過來，整個人恹恹欲睡。

 

配上亂糟糟的頭發，像個炸毛大玩偶。

 

我被逗笑，要老李住手去吃飯，我幫楠楠收拾。

 

老李如釋重負。

 

吃完飯送楠楠去上課。

 

一節課一般都是一個半小時或者兩小時。

 

回來等，不值得來回折騰。

 

上完這種課，又要接著去上另一種課。

 

從早到晚，老李都扎在外邊。

 

而我，終於能在家安安靜靜休息一場了。

 

我和老李都身體健康。

 

各自有退休金，家庭也沒有負擔。

 

這也是我敢開始一場黃昏戀的原因。

 

不求大富大貴。

 

就想著有個人陪著，兩個人一起舒舒服服走完人生之後的日子。

 

晚上，我倆睡前嘮嗑。

 

老李頗為感慨：

 

「老二兩口子回來後，可得讓他們快點把楠楠接走。

 

「這一天，都要了我的老命了。」

 

我溫聲安慰他。

 

好奇：「那以前楠楠爸媽出去看貨，孩子也是你帶嗎？」

 

老李邊喝茶邊搖頭：

 

「楠楠奶奶在的時候，也送來過幾次。

 

「楠楠奶奶走了後，這幾年，他們都是把孩子送小飯桌的啊。

 

「我一個老頭，哪裡照顧得了小女孩啊。」

 

我心下了然。

 

本不願意多想，卻不由得想到：

 

這是因為我和老李在一起了，才把孩子送來的？

 

不過，轉念一想。

 

反正現在主要帶楠楠的人也是老李。

 

如果要我自己帶，那是不可能的。

 

可沒想到，怕啥來啥。

 

第三天，

 

老李帶楠楠趕課的路上，竟然追尾了。

 

我接到電話，急忙趕到醫院。

 

老李拍了 CT。

 

還好楠楠沒事，老李隻是輕微腦震蕩，要留院觀察幾天。

 

老大兒子也聽到消息趕來。

 

確認父親沒事後，他先去處理B險了。

 

「文英，楠楠還在上課，不能沒人接。」老李囑咐我。

 

我點點頭：

 

「你放心，我去接，你好好休息。」

 

接下來幾天，我每天奔波於接送楠楠上不同的課。

 

中間還要抽空給老李送飯。

 

僅僅兩天，人都瘦了一大圈。

 

無奈之下，我隻能和他商量，找了個醫院陪護。

 

自己專心接送楠楠。

 

老李出院那天，老二夫妻終於回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