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章
將自己嫁出去!
7
再次進宮,是大昭使臣來訪,皇帝設宴招待來使。
席間,大昭二皇子端著酒杯走到我面前,撿起我故意掉的哨子。
「你的哨子。」他將哨子遞給我。
「多謝二皇子。」我同他道謝。
「哎呀,什麼二不二皇子的,還是同以前那般叫我阿宋便好。」
同小時候一樣,最先破功的人還是他。
「幾年未見,嫋嫋還是這般漂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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其他人大多喚我祈安的名號,卻鮮少有人喊我的小名,也隻有他會這麼叫我。
我端起酒杯敬他:「祁宋,好久不見!」
祁宋少時被送到我朝為質,受盡其他皇子欺凌。
年幼氣盛的我瞧見他那張漂亮臉蛋,立馬生起憐愛之心,揚言他當我跟班便庇護他。
祁宋就這麼當了我十年的跟班,直至被接回大昭。
他比我小三歲,小時候總喜歡跟在我身後喊我姐姐,如今倒是不叫姐姐,改喚名字了。
「才三年未見,你怎麼變得這麼生疏了,我可是每日都念著你呢。」祁宋含笑開口,話中虛實叫人難辨。
我仰頭看著他:「你如今長高了不少。」
祁宋離開時,個子同我一般高,當時一把鼻涕一把淚地抱著我說舍不得,如今倒是長成了一個翩翩少年郎。
祁宋得意叉腰:「那是,以後可以躲在我身後,我保護你。」
我與祁宋許久未見,相談甚歡,並未留意身後一道目光一直看著我們。
祁宋忽然將我拉離宴席:「你跟我來,我有個東西送你。」
「什麼?」
我隨祁宋來到御花園一個偏僻角落,他神秘兮兮地搬出來一個大箱子。
「你猜猜這裡面是什麼?」祁宋一臉笑意地看著我,眼裡有星光閃爍。
「金銀玉器?」我猜。
「才不是那些俗物呢。」
「綾羅錦緞?」
「不對不對,再猜。」
「我不知道。」我實在猜不出。
祁宋不再兜圈子,打開箱子,從裡面飛出點點熒火蟲。
「這是……螢火蟲?」我驚訝地看著眼前閃爍的飛蟲。
「對,我記得你以前說過想看螢火蟲,但皇宮裡沒有,我便為你捉來一百隻我們大昭草原上最亮的螢火蟲。」
祁宋一臉驕傲地說著:「怎麼樣?是不是很漂亮?」
「你居然還記得。」
我隨口說的話,他竟記了這麼久。
「可惜螢火蟲離開生長的地方後活不長久,有機會你來大昭,我帶你去看滿草原的螢火蟲,比這裡看到的漂亮多了。」
祁宋眼睛亮亮地看著我,眼裡有螢火,也有我。
我忽然想起什麼,看著他問:「祁宋,你是不是喜歡我?」
祁宋沒料到我會如此直接,紅暈染上耳畔,可愛至極,我忍俊不禁地看著他。
或許,祁宋能幫我逃離這座深宮牢籠,遠離是非。
「我,我……」
祁宋撓著腦袋,支吾半天沒說出話。
「我的確……」
我未能聽見那後半句話,一道聲音打斷了他的回答。
「公主,該回席了。」
陸循於黑暗中走來,揮開周圍的螢火蟲,朝我伸出手。
「他是誰?」祁宋眉頭一皺,不悅地看著來人。
「這位是我朝太師,我們確實離席太久了,先回去吧。」
我看出陸循臉色不善,不知道誰又惹惱了他,為免被他發瘋誤傷,此時還是順著他的意比較好。
跟在陸循身後回席,我有些許心虛,也不知道方才的話,陸循聽到多少。
宴席上依舊歌舞升平,皇帝一臉痴迷地看著臺上穿著清涼的舞姬。
我看見陸循的侍從走到皇帝近宦面前耳語,近宦將話稟給皇帝時,皇帝臉色一變。
「二皇子同使官遠道而來,送來如此多珍寶,朕甚是高興。」
聞言,祁宋和同行使官站起來給皇帝敬酒。
「我等此番前來為表大昭對大宋的誠意,唯願兩國交好。」使官不卑不亢地回話。
「小小藩國,確實需要我們大昭庇護,哈哈哈……」
皇帝不屑地笑了起來,底下一眾臣子便也跟著皇帝笑。
祁宋和使官的臉色頓時黑了下來。
「說起來,二皇子曾在我朝為質十年,學過我們這的月欄勾曲,不知今日能否一飽眼福?」皇帝滿臉玩味地打量著祁宋。
我擔心地看向祁宋,望見他桌下,手已緊握成拳頭。
祁宋初來大宋為質時受盡欺凌,因為眉目清秀,那些人便讓他學跳勾欄之曲給他們看。
這是祁宋不堪回首的汙點,皇帝公然提起,擺明了想讓他難堪。
一時間,席上眾人紛紛看向祁宋,等著他的答案。
陸循仍怡然自得地喝著茶:「怎麼?大昭既想與我朝交好,竟連如此簡單的要求都滿足不了嗎?」
我知道,皇帝這樣做是受陸循的指使,他在有意打壓祁宋。
祁宋臉色變得蒼白,我清楚那段往事對祁宋影響有多大,斷不能讓他再受屈辱。
「本宮倒覺得我大宋舞姬跳得足夠好看了,不需要其他人來助興。」我欣然開口。
陸循仿佛未聽見我的話般,再次出聲催促:「二皇子還在等什麼?」
眼見祁宋臉色愈發蒼白,我出聲呵斥:「陸止川!」
此話一出,在場眾人皆是一驚。
陸循在大宋隻手遮天,從未有人敢得罪他,這是第一次,有人當眾連名帶姓地叫他的名字。
皇帝看看陸循,再看看我,一時之間也拿不定主意。
陸循放下茶杯與我對望,我亦是看著他,暗示他收手。
「二皇子千裡迢迢來我大宋,想必累了,來人,帶二皇子回去休息。」我站起來朗聲道。
陸循看著我,眼裡盡是危險氣息。
眾人驚懼地看著我與陸循對峙,沒有陸循的指示,沒人敢有動作。
「沒人?那便由本宮親自送。」
我作勢要走,陸循終於開口:「來人,送他們去使館。」
「是。」侍從領命,將祁宋和使官帶了下去。
祁宋離開前擔心地回頭看了我一眼,我回給他一個放心的眼神。
陸循總不至於S了我。
8
我那般忤逆陸循,本以為宴席結束他會找我興師問罪,可他沒有,我心裡反倒有些不安。
他該不會半夜去使館,將祁宋S了吧?那個瘋子什麼都做得出來!
既然他不來找我,那我便去找他。
馬車停在太師府門口,守門人似是知道我會來,領著我來到陸循廂房。
寒星被攔在外面,他們隻讓我一個人進去。
我獨自走進屋內,透過屏風,看見陸循正埋首在桌上臨摹畫卷。
他似是剛沐浴完,身上隻穿著松垮的襯衣,平日發冠高豎的長發隨意披散在肩上,將他凌厲的氣息削弱了幾分。
我停在屏風外,心中思量該不該進去。
「進來。」陸循開口。
我隻能緩步繞過屏風,走到他面前,將糕點放在桌上。
這才看清他畫卷上的女子,眉眼竟同我如出一轍。
這畫的是我?
我假裝不知,努力忽視畫的存在。
「你來做什麼?」陸循明知故問。
「今日在宴席上衝撞太師,特帶糕點來負荊請罪。」
我將食盒裡精致的糕點端出來,擺在他面前。
陸循並未看那些糕點:「你來請什麼罪?」
我斟酌著開口:「不該在那般場合直呼太師大名,忤逆太師的意思……」
陸循輕哼一聲:「就這些?」
那還能是什麼?我猜不準他的脾氣,隻能將話題引回糕點上。
「這是本宮親自做的糕點,太師嘗嘗?」我端起糕點舉到他面前。
陸循終於將目光落在糕點上:「喂我。」
我聽話地捻起一塊糕點遞到他嘴邊。
陸循沒有張嘴:「不是這種喂。」
我不明白他的意思,一臉疑惑地看著他。
陸循步步朝我靠近:「你以為我氣惱,是因為你在宴席上拂了我的面子?」
我步步後退,慌了神:「不是嗎?」
「我是見你為其他男人說話,才不高興。」
陸循說話一如既往直白,我一時之間不知該作何反應。
他再度開口:「你既是來哄我的,那便聽我的話……」
看著不斷逼近的陸循,我後背抵上桌子,避無可避。
隻能任由他將我圈禁在方寸之地。
「太師要做什麼?」我顫聲問道。
一個時辰後,我坐在回府馬車上,拿帕子擦拭唇邊溢出的口脂,嘴裡還殘留著糕點的清香。
想起方才陸循對我做的事,忍不住臉熱起來。
視線落在手中絳紫色的帕子上,才想起來忘記將它還給陸循了。
本不願同他扯上關系,沒承想卻越纏越深。
為讓大昭使臣見識我朝風範,朝廷舉行了一場狩獵。
狩獵場上,皇帝左右摟著美人坐於高臺,觀望場下比試。
大昭國土多為草原,國民善騎射。祁宋也不例外,他騎在馬上意氣風發,打回一堆獵物,我朝將士避之不及。
祁宋一時間風光無限。
本想顯示我朝英姿,未曾想竟落於下風,大宋臣子臉色皆有些不好。
祁宋在馬上朝我招手,笑容燦爛:「怎麼樣,爺厲不厲害?」
我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厲害!」
身旁忽然走過一個身影,我驚訝地看去,陸循已換上一襲獵裝,翻身上馬。
「不如由我來與二皇子較量一番?」
因宴席上的事情,祁宋對陸循含著敵意,此時勝負欲被挑起,不顧使官勸阻,應下比拼。
「比就比!」
兩人騎馬跑進林中,不見蹤影。
我擔心地看著他們離去的方向,為祁宋的魯莽捏了一把汗。
「太師出馬,定能S他們威風!」
皇帝滿意地看著狩獵場,兩邊美人為他斟酒遞葡萄,皇帝再度沉浸溫柔鄉中。
一炷香後,兩人從林中出來,看見祁宋安然無恙,我松了口氣。
侍從清點他們的獵物,數量、物種皆是一致。
「太師獵得鹿一隻,狐五隻,狼二隻,野兔若幹。二皇子獵得鹿一隻,狐五隻,狼二隻,野兔若幹,此為平……」
「慢著!」
陸循出聲打斷:「我還有獵物沒搬回來。」
陸循話音剛落,便見幾名侍從搬著一隻棕熊回來。
眾臣子見狀,驚詫之聲四起。
「這是……這是極為罕見的棕熊?」
「棕熊兇悍無比,太師居然能獵得棕熊,當真厲害!」
這場比試,陸循勝出。
祁宋不甘地下馬離開,我想去安慰他,卻聽見一旁馬鳴聲響起。
轉頭發現陸循正看著我,眼神陰鬱。
我不明所以地看著他:「太師這是?」
「你方才怎麼對他的?」
我這才反應過來,朝他比了個大拇指:「太師厲害!」
陸循眼中陰鬱散去,又恢復怡然自得的模樣。
我一臉驚奇地看著陸循,他什麼時候變得這般幼稚了?
9
日落西山,篝火漸明。
廚子將野禽處理好放上烤架炙烤,空氣中滿是食物香氣。
我站在夜幕下,望著眼前少能見到的曠野之景,晚風吹過,不禁搓了搓漸涼的手。
「公主,夜裡風大,當心著涼。」
一件披帛落在身上,我以為是寒星,轉頭卻看見了銀霜。
「怎麼是你?」
「奴婢從未忘卻與公主的主僕之情,自知罪孽深重,隻求能為公主再做些事情。」
假惺惺!
我轉身走回營帳休息,銀霜端著食盒進來,取出一碗羹湯放在桌上。
她端著一副討好的笑臉:「奴婢知曉公主不喜野味,便親手做了羹湯來。」
「我不想吃,你端走吧。」
「公主還是不願原諒奴婢嗎?奴婢當初也是迫不得已。」
銀霜眼中蓄著淚:「陛下之命,奴婢不敢不從啊。」
她一個奴婢的確無法違抗天子之命,但她大可與我說,我自會護她,偏偏她卻走了條最不該走的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