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那時,沉梧因覺得自己身份見不得光,正鬧著別扭。


 


我為了哄他開心,便真正與他熱熱鬧鬧地辦了場婚事。


 


但這婚事,隻不過徒有形式。


 


神仙在成婚時,必要把雙方的名字刻在姻緣石上。


 


我去刻過,沉梧的名字剛刻好就散開了。


 


也就是說,我與他的婚事,不被天道所認可。


 


沉梧不知道,但成婚之後,他倒的確更有底氣了些,反倒比我,更像是神了。


 


「青行,你知不知道自己在說什麼?」他不可置信地看著我,攥緊阿桃的手霎時收緊,引得她呼痛出聲,沉梧緊張地看向阿桃。


 

Advertisement


「沉梧仙君,我與你的婚事,本就不被天道所認可,你不過是我闲暇時尋來的一件玩物,現在我膩了,你可以滾了。


 


「對了,你要不信,可以去姻緣石上看看,看看你與我的名字擺一道不?」


 


沉梧眸色微沉,僵硬地扯出一抹笑,上前一步,耐著性子哄我:「青行,你是不是在騙我?是我最近疏忽了你,但......」


 


我用神力掙開他的手,擺足了氣勢:「沉梧,留著點力氣滾蛋,騙沒騙你,你自個兒去驗證,我沒空和你糾纏。」


 


說完,我扭身就走,也不顧後頭那兩人神情如何陰沉扭曲。


 


回到天界的的住處裡,我就把他的東西全部丟了出去。


 


倒也不多,我將他從東海接來時,他就孑然一身,兩袖清風。


 


守淵跟在我屁股後面撿了一路:「許久沒見這小玩意兒了,做神不能如此敗家,得省著點兒。」


 


我看著他那副守財奴的嘴臉,有些幻滅:「那……送你了?」


 


他喜滋滋地往懷裡一揣:「甚好,回頭拿去換酒!」


 


我:「……」


 


殿外,過路的仙居看到我扔了一堆垃圾出來,煞是好奇,駐足在門口指指點點。


 


「那不是沉梧仙君的玉佩嗎?」


 


「還有沉梧仙君的襪子。」


 


「這是沉梧的......中衣?」


 


......


 


等到沉梧和阿桃急匆匆趕回時,門口的物件已經擺成了個小山堆。


 


他臉皮抽了抽,薄怒上湧,氣沉丹田,衝著人群中拿著他的私物轉賣的我吼道:「青行,你胡鬧夠了!」


 


我將一件中衣遞給一位仙姑,她的夫君隕落千百年了,孤枕難眠,就想找點物件寄託下思緒,在夜深人靜時,聊以寂寞。


 


「五枚仙石,一經售出,概不退換。」


 


仙姑給得爽氣:「久聞沉梧仙君氣質昂然、仙風道骨、如雪淡雅,就連這中衣也分外清新。」


 


沉梧撥開人群,沉靜的面具碎成了渣渣:「你為何把我東西都擺在門口?」


 


我拍拍手,踢了踢一旁剩餘的物件:「這些東西本就是我與你置辦的,花了我好些仙石,如今我不要你了,還留著你的破爛做什麼?還不許我賣掉些,收些本錢回來嗎?」


 


經過方才守淵的持家教導,我私己覺得,在沉梧身上花銷得大了些。


 


他不僅不珍惜,還有一多半,居然出現在了阿桃房內。


 


眾人本就好奇我為何售賣仙侶的物件,現在聽到這瓜,紛紛屏息凝神,耳朵豎得如同二郎犬般。


 


「你來真的?」沉梧一秒切換表情,神魂俱碎,哀痛得身子輕輕顫抖,「青行,我與你成親三千載,對你情深似海,如今,你說不要我就不要我了,未免太過薄情......」


 


阿桃急切作證:「尊上,仙君一心對你,我可以作證,他說的是事實。」


 


我抱胸冷笑,倒沒見過情婦替奸夫作證的:「是一心對我,還是對你呢?」


 


這話一出,眾仙眼睛瞪得像天上的星子般,亮得驚人。


 


我把守淵糾正的回憶抽出投在天幕上,放大版的仙界限制級別畫面,讓在場所有看客都「斯哈斯哈......」吸起口水來。


 


「這等姿勢,怕不得把腰折了!」


 


「快快!先記錄下來,回頭與我仙侶也可一試!」


 


「想不到沉梧仙君私底下居然這麼......浪蕩!」


 


「龍不就是在浪裡的嘛,你還別說,那身板還挺白嫩的。」


 


......


 


阿桃驚叫一聲,掩面投向沉梧懷裡,雙肩戰慄,似乎羞憤難當。


 


沉梧用了幾分仙力,震碎了這幅畫面。


 


「這不是真的......」他攬住阿桃的肩,還在狡辯,「青行,定是有人冤枉我,阿桃是你的侍女,她跟了你這麼久,對你一心一意,我亦拿她當妹妹看。」


 


「哇!妹妹呀,怕不是床上的情妹妹~」鶴舟上仙搖著扇子冷嘲熱諷,他為了防止漏看一帧,還特意用收音石錄了下來,「也對,凡間的話本子裡,多的是表哥表妹,情難自禁,沉梧仙君吃慣了山珍海味,一盤苦瓜擺眼前晃悠那麼久,都想嘗一嘗。」「還別說,我養的仙犬,好好的靈食不吃,盡去隔壁的雞窩裡偷屎吃。」


 


阿桃哭得幾近暈厥,沉梧幹巴巴地辯解,被嘲弄得啞口無言。


 


「青行,我是否被害,自有時間證明,但,元丘是我們的兒子,希望看在我們仙侶一場的份上,好好善待他。」


 


剛剛天幕上還未放到阿桃懷孕生蛋的畫面就被他阻斷了,所以他以為我不知道這蛋是他和阿桃的,還以為這是哪個小人錄下了他們的偷情過程,特意展示給我的。


 


想不到事情都到這地步了,他還要讓我繼續給他們的蛋輸送神力,想來還寄希望我能抽出半副神根替他們養兒子吧。


 


我感到一陣惡心,但蛋裡的確已經換了芯子,守淵剛出魔域,說好久沒躺過床了,此刻正強佔了我的房間,在改造我的床。所以,這蛋我還真不能給了。


 


「蛋是我的,我自然會養,但你,我就不要了,麻煩日後見著我這三畝地盡量繞路走,我怕龍騷味燻了我的地盤!」我語氣懶散,將兩人氣得渾身哆嗦。


 


「對了,以往送你的那些法寶什麼的,是借你玩的,我就不給你了,養蛋花費大,仙君不介意吧?」


 


沉梧攥緊拳頭,艱難地擠出一個笑來:「自然不介意。」


 


我看他眼饞地望著地上那堆曾經用慣了的物件,大手一揮,一團火球直接甩了出去,瞬間燃成煙燼。


 


一陣風吹過,地上清明光潔,半點未留下痕跡。


 


我神清氣爽地當著他的面關上了殿門。


 


殿內,我的東西被全部甩在了院子裡,方才我還將沉梧的東西扔出殿,一轉眼見自個兒的東西也被丟了出來,眼皮跳了跳,推開房門,看到守淵盤著蛇尾,慵懶地斜倚在床頭,也不知從哪裡挖出來的佳釀,品得眉尾眯成了條縫。


 


「大人,你這是......」我深吸一口氣,仿若被沉梧附體了,後槽牙磨得「咯吱」作響。


 


「青竹小神,無需客氣,就當回自己家一樣,你坐呀。」他甩了甩手中的酒壺,松垮的衣衫滑落,一抹茱萸躍入眼簾,紅印著白,分外旖旎,眉尾輕挑,散漫中透著三分媚。


 


我暗自贊嘆,什麼叫活色生香,就該大敞殿門,讓那些猴急毛躁將沉梧畫下來的仙友們看看,這才是仙品!


 


但......這仙品如今佔著我的屋,睡著我的床!


 


屬實!過分!


 


「大人,這兒本來就是我的家。」我皮笑肉不笑地提醒他。


 


守淵一拍腦袋,似記起了什麼事:「差點忘了告訴你,一到這兒,我就覺得分外親切,你道是為何?」


 


「為何?」難道我這地鍾毓靈秀、人傑地靈?


 


「因為,這兒十萬年前,本就是我的住處啊。」


 


這怎麼成他的住處了?這兒是我師父長柏古神留給我的,他乃四大古神之一,神劫之後,把遺產統統留給了我,現在冒出個老祖來和我搶地盤了?


 


我笑得假惺惺,內心捏緊了拳頭,地盤堅決不能讓!沉梧還在外頭看著呢,一盞茶前,我剛把他掃地出門,一盞茶後,我抱著包袱也滾了出去,這場笑話,估摸能傳上幾千載讓人品味了。


 


「大人說笑了,你可有證據?」


 


守淵詫異:「這還要證據?這樣吧......」他坐起身子,薄紗再也遮不住這片春色,我倒吸一口氣,兩條鼻血順著鼻腔歡快淌出。


 


「你打得過我,我就把這兒讓給你。」


 


要打得過他?


 


除非我師父在世。


 


我退而求其次,循循善誘:「大人,我畢竟帶你出了那魔域,於情於理,與你有些恩情,要不,我們這兒一人一半?」


 


守淵沉思一瞬,同意下來,不過和我提了個要求。


 


他說他少了段記憶,忘記自己為何離開這裡跑到魔域去了。


 


「你幫我找回那段記憶,我就不收你房租了。」


 


3


 


我剛揚起的嘴角瞬間垮下,房租是什麼鬼?


 


不得已,我耐著性子告訴他,能在他年歲裡記事的,差不多S絕了。


 


要不要去問問天帝?


 


守淵幻化了個模樣,與我一道去了天帝住所,好巧不巧,天帝不在家,攜著天後去西方界了。


 


我又帶著守淵去了魔界,每一個聽到他的名字的,都說他是騙子,把他轟了出去。


 


這忌諱莫深的模樣,倒不像什麼好名聲。


 


三界口。


 


我問守淵還記得哪些地兒,要不要去故地重遊下?


 


他晶亮的眼神裡透出一股迷茫:「以往,我還喜歡去浮華山,那兒的仙獸肉,肥而不膩、瘦而不柴,撒層薄鹽,味道倒是極佳。」


 


很好,吃貨到底是吃貨,為什麼能記得悠長歲月裡的美味佳餚,偏偏把最重要的回憶給丟了。


 


我眉頭跳了跳,跟著他來到了浮華山。


 


山頂有棵流光奕奕的星光樹,葉片晶瑩剔透,炫彩奪目。


 


守淵心動:「這棵樹我怎麼沒見過?要不拔回去種院子裡?」


 


見獵心喜的心態倒與我不謀而合,我興奮地搓搓手,準備施展神力,來個連根拔起。


 


可神樹忽然後退一步。


 


對!它居然會後退!躲開了我的手!


 


我?


 


不信邪的我使出八成神力,可樹底下冷不丁鑽出個白毛小妖來。


 


他屁滾尿流地滾到守淵腳下,抱住他大腿痛哭流涕:「大人饒命,大人饒命!小妖命短,還未娶妻生子,求大人高抬貴手。」


 


轉頭擰了把鼻涕又看向我,眼神震驚中帶著絲不解:「大人,這是你仙侶?瞧著像,又不像。」


 


仙侶?守淵居然有仙侶?


 


我瞪大了眼睛,瞧瞧守淵,又瞧瞧那小妖:「我才一萬歲,若我未失憶,我可以清晰地記得,我是有個仙侶,但被休棄不久。」


 


小妖圍著我轉了圈:「年歲倒是小了點,那你是大人女兒?」


 


女兒?


 


我師父說了,我是天生地養,三界裡唯一一隻七彩鳳凰,而且守淵是蛇。


 


蛇怎麼樣,都生不出鳳凰吧?


 


「大人有仙侶?」我好奇地問守淵。


 


他似乎有些頭疼,晃了晃腦袋:「應當......沒有吧。」


 


挺好的,我總算明白他丟失了哪段回憶了,他居然忘了他的仙侶!


 


「當初就是大人的仙侶將我種在這兒的,說日後等長成了,好拿我煉劍。」小妖覺得有些不妥,連忙改口,「也不是非要煉劍,是覺得我長得好看,想日夜觀摩......總之,你們還在我的樹幹上刻了名字。」


 


他伸手指向頂端,茂密的樹葉緩緩移開,兩個名字出現在了我們眼前。


 


一個是守淵,另一個叫玄溪。


 


我飛過去瞧了瞧,咂摸了幾遍,愣是沒想出天界有哪個仙子的名字叫玄溪。


 


有些熟悉,可能是在魔界或者妖界聽說過一嘴。


 


忽然,我一拍腦袋。


 


想起來了!姻緣石的最頂上也有一個名字,叫玄溪,與它並列的那個名字,我倒是一直未看清,有法陣遮掩著。


 


這事兒奇怪得緊,若玄溪與守淵已結成仙侶,為何我會看不清姻緣石上的名字?


 


難不成......那玄溪仙子綠了守淵?


 


這可真是.......好刺激!


 


小妖初凝心智,回憶有限,說完便鑽回了星光樹裡。


 


我竟有些同情守淵了,莫不是他發現自個兒仙侶給他養了片跑馬場,所以埋藏了那段記憶?


 


回到天界,相熟的仙君見到我眼神一亮!如同聞到味兒的狗一樣屁顛顛地跑了過來。


 


「神女可知,你不在的日子發生了何事?」


 


我搖搖頭:「沉梧和阿桃喜結連理了?」


 


仙君拿扇子掩著嘴興奮道:「我們也是方才才知曉,古神居然還有後代!」


 


我略有好奇:「哪個古神?」


 


首先排除我師父。


 


他S的時候特意拍著我的蛋殼說自個兒孤寡一人,以後遺產全便宜我了。


 


所以他無後。


 


至於其他三位,我也不相熟,甚至未曾聽過名諱。


 


想來比我師父還短命,抑或者素來低調,也是個宅神。

T T T
A-
18
A+