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等穗歲滿一歲之後，我跟大哥大嫂再次提出了搬去郡主府。

 

兄嫂一開始還是不同意的，最後在我的勸說下，他們才同意，不過要求是讓我每個月都要回國公府來住至少半個月。

 

至於我原先管著的田產鋪子，依舊是在我手裡放著，因為大嫂有了身孕，說是不願太過操勞。

 

不過一年，郡主府已經收養了近十位將士遺孤。

 

到了年紀的，我便給他們找了師父，學習功課武術，沒到年紀的便讓秋蘭帶著婆子照看著，畢竟我一個人也顧及不了這麼多孩子。

 

穗歲五歲那年，她知道了自己親生父親是齊夜，府裡不知道是哪個碎嘴的婆子在孩子耳邊念叨。

 

關於她生父這件事，我原本也沒想瞞她一輩子。

 

我已經做好了穗歲在知道自己身世後，要拉著我去見齊夜的準備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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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沒想到這孩子隻是撲到我懷裡，用小手把我抱住奶聲奶氣地說道：「穗歲隻有娘親就夠了，還有外祖父、大舅舅、大舅母、二舅舅、秋蘭姨……」

 

小姑娘掰著手指頭，將人名一個個地報了出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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也正是在這年，齊夜的母親一病不起，齊夜的新夫人也因為他身體有疾，成婚幾年一直未曾讓她身體有孕，因此提出了和離。

 

侯府又隻剩下他們母子倆了。

 

齊夜找到郡主府，說他母親最後一個願望就是見自己的親孫子一眼。

 

這次我沒讓人將他攔在門外，而是讓小廝將他引到了前廳。

 

我坐在主位上，看著面容憔悴一臉疲態的齊夜，忍不住別開視線。

 

「侯爺幾次三番，不是堵在國公府就是堵在郡主府門口，你到底是想做什麼？怎麼，當初說的橋歸橋路歸路又不算數了？」

 

我嘲諷地看著齊夜，他像是被我這個眼神刺激到了一般，臉上寫滿了不可置信。

 

看見他這副樣子，我真是惡心透了，都已經和離這麼多年了，他還要裝到什麼是個頭呢？

 

「煙兒，我們有兩個孩子，你難道就不能讓我帶走一個嗎？就算讓我帶回去幾日也好，讓他回去看看自己的親祖母，讓他見自己親祖母最後一面都不行嗎？」

 

「親祖母？你在說什麼胡話呢？我郡主府所有的孩子都沒有爹，連爹都沒有哪兒來的祖母？」

 

雖然不知道秦夜市是如何從始至終認為祁安是他的兒子，但瞧他現在這般模樣，我心裡屬實是解恨的。

 

不過即使過了這些年，他還是之前的樣子，自私，固執己見。

 

哪怕是將祁安不是他親生兒子的證據擺到他面前，估計他也是不肯相信的，認為這些證據都是我為了不肯讓他將孩子帶走偽造了。

 

不過這樣也好，這樣才能讓他心裡這個疙瘩一輩子都埋在心裡，抹不去，也挖不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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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秦煙，我們之間的仇恨能不能不要殃及孩子，到底要怎麼樣你才能把孩子給我？」

 

「要怎麼才能把孩子給你？你給我跪下求我。」

 

齊夜好像明顯沒想到我會提出這種要求來，在聽見我讓他跪下來的時候，氣得額頭上青筋凸起。

 

不過在猶豫了半晌後，他還是有些松動了。

 

最後見前廳沒有其他人，對著我直愣愣地跪了下來。

 

「秦煙，就算我求你了，這樣行不行？」

 

看著男人臉上寫滿了難堪，我忍不住勾起嘴角。

 

「當然……不行。」

 

齊夜直接從地上站起來，伸手指著我。

 

「秦煙，你耍我？」

 

「我是說了讓你跪下求我，可沒說你跪下來之後我就把孩子讓你帶回去啊......」

 

就在齊夜想衝過來的時候，我伸手將放在架子上的劍抽了出來，在他胳膊上劃了一下。

 

「孩子我不但不可能給你，連面我也不會讓你見的，我勸你趁早S了這個心吧。」

 

齊夜捂著傷口，額頭上的汗順著臉頰滑落了下來。

 

我本想讓人將齊夜送出府，可穗歲偏在這時跑了過來。

 

「娘親，您看秋蘭姨姨今天給我梳的頭發好看嗎？」

 

聽見穗歲的聲音，齊夜朝著身後看過去，結果小姑娘根本沒看他一眼，直接朝著我跑了過來。

 

我將手裡的劍放下，伸手將朝我跑過來的女兒抱起來。

 

「好看，今日的課上完了？」

 

我伸手在女兒的發髻上捏了捏，小姑娘頭發還不是很長，隻能勉強扎兩個小揪揪。

 

「上完了，我和祁安哥哥已經將先生送走了，娘親穗歲等會兒想和祁安哥哥去集市轉轉可以嗎，娘親？」

 

穗歲摟著我的脖子撒嬌道。

 

還不等我說話，站在一旁的齊夜突然開口叫了小姑娘的名字。

 

「穗歲，我是爹爹，你看看爹爹。」

 

小姑娘皺著眉，有些不滿地看了齊夜一眼。

 

「你吵到我的眼睛了，我讓祖父把你拖出去打S！」

 

穗歲之前從來不會這樣，估計齊夜剛才說的話戳到她了。

 

「秦煙，你這就是這麼教孩子的？她小小年紀，對長輩如此不敬，以後可還了得？你若是教不好孩子，便讓我把孩子帶回去教。」

 

齊夜已經顧不上胳膊上傷口的疼痛，氣得渾身都在打戰。

 

我低頭看了懷裡的小姑娘一眼，滿臉的不贊同。

 

穗歲也知道怕了，將小臉埋在我的頸側，一聲都不敢吭。

 

「怎麼能如此說話？你外祖父年紀大了，還麻煩你外祖父做什麼。」

 

小姑娘雖然年紀小，但腦袋轉得倒是挺快的。

 

「那我讓舅舅把他拖出去，舅舅年輕力壯一拳就能打S他。」

 

齊夜聽不下去了，不等我讓下人將他請出府，他先被氣走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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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我倒是沒想到，齊夜無恥到了極致，竟然趁著秋蘭帶著穗歲和祁安去集市玩的時候，讓侯府的人將祁安搶了回去。

 

秋蘭帶著兩個孩子出門，身邊隻跟了幾個小廝，所以才被齊夜得了手。

 

侯府的人明顯是奔著祁安去的，將孩子抱上之後就跑。

 

秋蘭隻能帶著蘇穗先回郡主府，將事情的原委跟我說了一遍。

 

小姑娘被抱回來顯然是嚇著了，在我懷裡哭了好了一會兒。

 

「去國公府支些人過來，等會兒跟著我去侯府要人。」

 

「小姐，可要將此事跟國公爺還有大少爺說一聲？」

 

我將穗歲哄好，交給府裡的婆子照看著。

 

「不用，等把孩子帶回來之後再說也來得及，還是先將祁安帶回來要緊。」

 

齊夜在把孩子帶走的時候就已經猜到我會帶著人過來找他，所以早早便守在侯府門口等著我。

 

「秦煙，這兩個孩子讓你教得簡直不成體統，穗歲我便不要了，這將祁安留在身邊悉心教導。」

 

我翻身從馬上下來，甩了下手裡的鞭子，將其展開。

 

齊夜下意識地便後退了一步，看來是長了些記性，但還需要再鞭打幾次才能徹底記住。

 

「交給你教導？你又能教出什麼好孩子？」

 

若是將孩子交給他，怕將他身上的自私，虛偽學得淋漓盡致。

 

祁安聽見我的聲音開始朝侯府大門的位置跑, 但他還太小了, 沒幾步就被追上。

 

「我跟你說了, 我不是你兒子，我父親姓崔, 我父親墳頭草都是我去年伸手拽的！」

 

「混賬！將他的嘴給我堵起來, 看看你教的好兒子，竟敢詛咒自己生父。」

 

齊夜將手抬起來又放下，最後將怒氣全都撒在我這裡。

 

「你是聽不懂人話嗎？孩子說你不是他父親, 你還在質疑什麼呢？」

 

齊夜還真是執拗得有些可笑, 不過這也倒是在我意料之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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將祁安帶回郡主府後沒幾日，便傳來齊夜母親去世的消息。

 

齊夜和他母親都以為見到的是他們齊家的孩子, 可祁安姓崔，跟他們侯府可半毛錢關系都沒有......

 

在往後的幾十年裡, 國公府收養了無數的將士遺孤。

 

不過他們多數都繼承了父業選擇去戰場廝S, 有的立了軍功，有的再也沒回來……

 

收養這些戰士遺孤也是我為穗歲留下的最後一個底牌。

 

隻要有他們在，哪怕郡主府遭難，穗歲也會安穩一生。

 

可笑的是齊夜在臨S前竟然還喊著祁安的名字，或許他早就知道了祁安的身世，也或許是他不甘心……

 

（正文完）

 

番外

 

穗歲滿十六那年，來郡主府同提親的貴公子數不勝數。

 

雖然我這個郡主隻是個虛名, 但卻不敢有人請看我和穗歲。

 

畢竟外祖父是手握兵權的國公爺，兩個舅舅也得聖上重用。

 

這丫頭天生麗質，樣貌取的盡是我和齊夜的優點, 雖然我不太想承認這點, 但事實就是這樣。

 

不過好在穗歲的性子和齊夜一點兒都不沾邊。

 

我雖在婚事上栽過跟頭，和離後隻顧著開鋪子和養孩子。

 

但我栽跟頭不代表我女兒也同樣栽跟頭, 於是我便將來拿提親的男子畫像都送到她跟前，讓穗歲自己選。

 

結果這丫頭說的話, 讓我頓時愣在那裡。

 

「這幾個長得都好看，我怕是嫁不過去了, 不過他們要是願意跟我來郡主府，也是可以的。」

 

起初我以為這丫頭是在開玩笑，直到有幾個家世不太顯赫，但模樣俊朗周正的男子找上門，說願意留在郡主府，我才知道這丫頭是來真的。

 

不過這也沒什麼, 郡主府家業雄厚, 別說養兩個，就是再多十倍也是養得起的。

 

最開始, 這消息傳出去, 倒是挺驚世駭俗的, 畢竟南安可從來沒有過女子不出嫁，在府中養男子的事情。

 

就連穗歲的外祖父和兩個舅舅也花了兩天才將這件事消化掉。

 

後來這丫頭的外祖父便天天在她面前嘟囔，說若是當初你娘親有你這個覺悟, 倒也不必跳進那火坑裡，被折磨六年。

 

我想想也是，不過當時的我可未見得有穗歲這般的膽識和覺悟......

 

（全文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