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我換了一張匿名的手機卡給幾個號碼發了消息，很快收到了「ok」的回復。
我找了營銷號，把我發孕期記錄的賬號推上了熱搜。
#你走了，但愛不會消失
#又相信愛了
#全網最好的公公婆婆
……
很快消息就傳到了公婆那裡，視頻裡我沒有露臉，但畫面背景、我的聲音、視頻的內容，隻要是熟悉的人，都能認出來我。
公公婆婆問我時，我也承認了。
「是我，我就是想記錄下生活，發了小半年了，一直沒幾個人看，怎麼突然就傳開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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視頻裡我一直在誇他們有多好，婆婆臉色變了變，很是心虛。
公公也反復勸我：「晴晴，你把這些視頻都刪了吧，咱們就是普通人家，鬧大了不太好。」
我答應了。
公公婆婆看視頻都不見了，放心了，但我其實沒有刪除，隻是把所有視頻都下架了。
我摸著肚子，彤彤，媽媽馬上就要給你報仇了，就當作是送你的出生禮物。
13
網上的消息層出不窮，我的視頻下架沒引起什麼水花，本來也是營銷號買的熱量。
婆婆的孕反來了，非常嚴重，藏都藏不住。
真是天助我也，我裝作著急的樣子。
「媽，你這樣不行，得去醫院看看，查一下我們也放心。」
「沒事，我就是吃壞肚子了……嘔！」婆婆又開始吐了。
「可我們吃的是一樣的呀，而且你吃得也不多！」我和公公說，「爸，你也快勸勸媽，這樣下去不行，都吐幾天了。」
公公擺擺手：「沒事，你媽胃裡老毛病了，可能胃炎犯了。」
我勸不動他們。
下午在小區散步的時候，遇到鄰居，聊天時臉上也帶了愁緒，大家問的時候，我就說了婆婆的情況。
特別是樓下的王阿姨，問得那就一個詳細。
聊了快一個小時，才收了口。
我看著她的背影，嘴角彎起弧度。
王阿姨是這個小區的八卦王，誰家有什麼事，隻要她知道了，不但全小區，連隔壁小區都會知道。
上次公公生日的事，傳遍了小區，也少不了王阿姨的功勞。
這回也是，王阿姨提著一兜蘋果來我們家看婆婆。
第二天，全小區都在傳，我婆婆懷孕了。
王阿姨真是太給力了！
14.
「爸，媽，大家說得是真的嗎？」我震驚地問公婆，「上次我說讓你們再生一個，你們不是拒絕了嗎？」
他們臉色非常難看。
也是，不承認吧，懷孕這件事等肚子大了自然瞞不住。
承認吧，前段時間，全網都在傳，他們為了讓兒媳婦生孩子，付出了多少。
而且視頻裡有一期，我專門提到了，我讓公婆再生一個，但是他們明確拒絕了。
「沒有，我都多大年紀了，到底是誰在瞎傳？」婆婆下意識反駁。
「你媽就是胃不舒服。」公公敷衍。
「這樣啊，我差點就信了。」我笑意更深，不過沒關系，不管他們有什麼謀劃，這輩子都不會成功了，因為我會幫他們公開。
我約了陳松家的姑姑和表姐逛街，說婆婆照顧我太辛苦了，最近都累病了，又是吐又是頭暈的，想買件禮物送婆婆，找她們參謀，還讓她們和婆婆保密。
她們一直在誇我孝順。
等買好了，陳松姑姑說順道去看看我婆婆。
等回家的時候，我婆婆正躺在臥室床上休息。
陳松姑姑嚇了一跳，「哎喲，你的臉色這麼差，怎麼沒去醫院啊。」
「我說好幾次了，她就是不去。」我順著說了句，然後說道，「媽，都是因為照顧我，你才累病的，我今天特地請姑姑幫我參謀，給您買了件禮物。」
我拿出來，是一個黃金的手镯。
婆婆有些驚訝，又有些心虛。
「您戴上試試。」我拿給她，然後眼睛往床頭櫃一瞥，床頭櫃下有一張紙。
「這是什麼？」我好奇地撿起來，然後臉色突變。
「媽，原來你真的是懷孕了啊，那為什麼要騙我？」我裝作震驚不已的樣子，拿著那張紙的手一直在顫抖。
那是一張試管手術的檢驗單，當然，是我偷偷放在床下櫃下的。
陳松姑姑和表姐看了眼檢驗單，然後吃驚地看著婆婆。
門口，剛才出去給婆婆倒水的公公第一次變了臉。
15.
我直接打開門就要走，公公追出來。
「晴晴，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那是什麼？」我大聲說道，「我一直以為媽媽身體不舒服，是因為照顧我累病了，今天還花了 2 萬 7 給媽買了個金镯子，我給我親媽都沒舍得花這麼多錢！結果呢，她是懷孕了？」
聽到我的聲音，樓上樓下很多鄰居都悄悄地拉開門看熱鬧。
我繼續更大聲地說道：「懷孕就懷孕，為什麼要騙我？之前我就提到讓你們再生一個，是你們自己拒絕的！現在這算什麼？」
「晴晴，我們就是怕你多想，不是故意瞞著你的。」婆婆也出來了，來拉我的手。
我側身避開：「怕我多想什麼？生不生是你們的自由，可你們不能來騙我！」
「孩子生下來，肯定要和媽媽在一起，可你還年輕，以後再找一個嫁了，也是正常的。」公公紅著眼，沙啞著聲音說道，「我和你媽就是太怕孤單了，所以才……」
「不是這樣的吧！」我爸的聲音傳來，「給晴晴產檢的醫生可被人舉報了，已經交代了，說親家母賄賂了他，打聽到晴晴懷的是姑娘！」
我爸說著打開手機，裡面是一段監控視頻，我爸把手機遞給我。
我媽嘲諷地說道：「什麼年代了，還重男輕女？這麼大年紀了，做試管都要再生個兒子，怎麼，你家有皇位啊？」
婆婆伸手要從我手裡拿手機看，側著身子想躲，公公也伸手來拿。
我看著他們露出笑臉，他們愣住了。
我突然大叫了一聲，向後倒去。
「啊——」
於是陳松姑姑表姐、鄰居都看到，我摔倒了，公公婆婆的胳膊還伸著。
「啊！我的肚子……好疼。」我疼得叫出聲。
16.
疼了十個小時，彤彤終於又來到了我身邊。
剛才生產過程中一滴淚都沒掉的我，抱著彤彤泣不成聲。
我的彤彤啊，我的寶貝。
我送回病房時，我媽一見我眼眶就紅了。
「你這個S丫頭，要嚇S人了。」我媽伸手要打我，但又舍不得，拉住我的手，「疼不疼。」
「不疼的，媽，你放心。」我笑著說道，「離預產期本來就隻有幾天了，我也不是真的摔倒，沒事的。」
之前發生的一切當然都是計劃好的。
醫院的監控是我花大價錢買下來的，爸媽當然也是我提前通知的。
「我爸呢。」我問。
「在給你出氣呢。」我媽說，「把你送到醫院，你爸帶著一群人，去砸屋子了，順便宣講一下，他們怎麼蒙騙你生下這個孩子，又是怎麼重男輕女，一大把年紀懷二胎的。」
「當然最重要的，是讓別人知道，你公公婆婆，是怎麼把大肚子的兒媳婦推倒的。」
我也失笑。
不過，我那個公公不是簡單的。
17
果然，我生完第二天，我公公扶著婆婆來到醫院。
一見我兩個人就給我跪下了，身後還跟著攝像機和記者。
我看了一眼，還是上輩子那檔調解節目。
「晴晴，我們來給你賠罪了，你原諒我們吧。」婆婆哭著說，「我們就是想要一個屬於自己的孩子呀！」
真會避重就輕啊。
「媽，你們想要一個孩子，我從來沒有反對過吧？我還主動提過呢？」
「沈女士，你說得是真的嗎？」記者很意外。
「當然，很多人都知道這件事的。」我解釋了之前發在網上的視頻，「後臺記錄都還有的，你們可以看看。」
我打開手機調出視頻，翻出來給記者。
公公婆婆臉色一僵。
接著，我故意問：「而且，媽你說賠罪，為的是什麼呢？」
婆婆猶豫著沒說出口。
記者充當中間人。
「你公公婆婆說之前答應你，隻要你生下孩子，就放棄繼承你丈夫的遺產，隻是現在你婆婆有了孩子，二老年紀都大了，就想重新分割遺產。」
「原來是這樣啊，我還以為是為了把我推倒的事情賠罪呢！」我輕笑
攝像記者和來看熱鬧的病人，以及家屬都吃驚地看著我公公婆婆。
「不是我們推的！」我婆婆立馬反駁，隻是臉上帶著心虛。
在那種混亂的情況下，他們自己也不確定是不是失手推倒我的吧。
可上輩子，我確實是因為他們被推下樓，丟了性命。
18
「你們說不是就不是吧，我累了。」
我擺擺手：「你們還是起來吧，我受不起。」
「晴晴，我們真的不是故意的，幸好老天保佑，你和孩子都平安，我們知道錯了。」
公公說著就給我磕頭，被我爸一把拉住。
「親家，你這是做什麼，傳出去，還以為我姑娘多霸道呢。」我爸冷笑，「事情發生到現在，我姑娘可一個字都怪過你們吧？」
這時候，有人在一旁小聲地議論：「道德綁架吧！」
我公公的臉扭曲了一下。
然後又說道：「晴晴你不原諒我們，我們就不起來。」
「對，我們就一直跪著，你出氣了就行。」婆婆順勢跟著。
公公一見這樣，語重心長地說著：「你媽現在有了，以後等他出生也是陳松的弟弟，小孫女也能有個叔叔幫扶，晴晴，不管怎麼說，我們都是一家人。」
我都氣笑了，不留情面地戳穿：「好不容易懷上的寶貝兒子，要是跪出什麼問題來，你們還不把我S了？都快起來吧，我說了，我沒生氣，你們也用不著這樣。」
「聽見沒有，起來，別一會又訛上我們！」
我爸和來看我的幾個朋友直接把公婆架了起來，安置在椅子上。
我看向記者，嚴肅質問：「我昨天剛生完孩子，你們也有考慮下我的身體，現在的媒體隻在乎收視率嗎？」
記者像是沒聽懂我的陰陽怪氣，繼續攪渾水：「沈女士，老人畢竟年紀大了，也還是長輩，而且你和丈夫的感情聽說也很好，就當是為了替他盡孝吧。」
「還有遺產重新分割的事——」記者說到這是，被我立刻打斷。
「原來是為了錢啊，那讓他們去法院告我吧。」
說完我閉上眼不再說話。
19
後來記者單獨來了幾次，我沒有再和他們見面。
這期節目還是播出了，畫面最後一個鏡頭，是老兩口跪在病房的地上。
而配音是我冷漠的聲音：「讓他們去法院告我吧。」
這期節目一播出，就在網上引起了熱議。
可還沒來得及發酵，就有博主翻出了我之前的視頻。
視頻的第一期，我哭著說老公車禍去世，但是自己懷孕了，不知道該不該生下來。
後來的視頻，我講自己孕期反應嚴重，晚上腿抽筋，疼得睡不著。
胎動的時候，我分享自己興奮的心情。
基本每一次都會提公公婆婆對我的好，他們如何照顧我，如何支持我。
一個又一個的視頻片段，還有親戚、鄰居、特別是王阿姨，以及我爸媽的採訪，拼湊出了事情的「真相」。
再就是我被公公婆婆推倒，和婆婆在病房裡心虛地說「不是我們推的」的畫面，出現在各個生活情感博主的視頻裡。
這些視頻讓不少網友開始了分析。
有的人說看視頻裡的樣子，可能真不是公公婆婆推的。
但更多的人隻相信自己看到的「真相」，上輩子是這樣，這輩子也是。
所以這次，被網暴的對象換成了我的公公婆婆。
20
他們的日子不好過，小區裡所有人都在背後指指點點，當面也用看笑話的眼神看著他們。
比起網上的議論，生活中的排擠和議論更讓他們難受。
利用輿論沒成功，他們想去法院告我。
可是有事先籤好的合同在，律師說法院大概率會走調解程序。
如果堅持打官司，我耗得起，他們耗不起。
陳松姑姑來看孩子的時候，看著我欲言又止。
「我想到陳松是想答應調解，可是一想到那天我買了金镯子回家，結果呢？我就是個大傻子！姑姑，我就是被他們傷透心了。
「而且孩子生了這麼久，他們也沒說看一眼，我……」
我說著抹抹眼淚：「算了，現在說這些也沒什麼意思。」
陳松姑姑嘆著氣走了：「這都是些什麼事啊。」
再後來，聽說婆婆的孩子生了，取名叫陳柏。
但是可能是婆婆孕期沒休養好，孩子生下來病病歪歪的。
想到上輩子那個壯實的孩子，我笑了。
我託陳松姑姑送了東西和一萬塊錢過去。
聽說親戚裡沒有一個說我不好的。
後來有一天，陳松姑姑打來電話。
「陳柏昨天夜裡沒了，這孩子在肚子裡就沒發育好，一場感冒就要了命了。唉，你婆婆現在整個人都精神不正常了。」
我心裡咯噔一下，總有種不祥的預感湧上心頭。
彤彤！
我媽現在正帶著彤彤在樓下曬太陽！
我馬上打電話給她，卻一直沒人接，我瘋狂地往樓下跑。
我邊跑邊祈禱，希望我想多了。
21
到了樓下，我媽正抱著彤彤回來, 看見我跑得氣喘籲籲，嚇了一跳。
「晴晴, 你怎麼了。」
「沒事，我……」話說到一半，就看到一個人影從旁邊竄出來。
「媽, 小心！」我大聲喊。
我公公手裡拿著一把水果刀就要往彤彤身上刺。
我猛地撲上去，公公被我推了一把，往後退了幾步。
他雙眼通紅，面部扭曲, 整個人看上去癲狂無比。
「你這個賤人, 克S了陳松！你生的小畜生又克S了陳柏。」公公說著就又衝了過來。
因為激動, 手裡的刀亂揮。
我大喊：「媽！帶著彤彤快走！」
「晴晴，你快躲開！」我媽抱著彤小跑著到了安全的地方。
我心裡松了一口氣。
公公的刀已經刺了過來，我正要躲開，視線看到有人跑著過來, 心一橫停下動作。
2
「全看」公公被兩個年輕男人按倒, 刀也掉到了地上。
嘴裡還在說著：「都是你，你克S了我的兒子, 我的兒子S了。」
我顫抖著聲音說：「幫我報警！」
然後走到他跟前, 抬起沒事的那隻胳膊, 狠狠地在他臉上甩了一巴掌。
22
眾目睽睽，人證物證都有, 案件很清楚，公公被判了一年半。
陳松家的親戚來了幾次, 讓我寫諒解書，我都拒絕了。
「我不會寫的。」
面對那群親戚，我冷著臉質問：「他帶著刀來是什麼心？如果不是我推了一把，彤彤那麼小能不能受得住？彤彤就是我的命, 誰敢傷害通彤彤，我就敢和他拼命！」
婆婆自從陳柏沒了，就精神失常了，公公又進了監獄，她就被送到了特殊的養老院。
我去看她的時候，她抱著枕頭, 嘴裡呢喃著：「小柏，乖寶寶。」
我看著婆婆, 瘦了很多, 頭發花白，臉上蒼老了很多。
不像上輩子, 哪怕生了陳柏，因為照顧得好，生活也舒心，所以狀態並不差。
看到她過得不好, 我欣慰地笑了出來。
上輩子的罪孽, 這輩子來償還吧
從養老院出來後，我迫不及待地想回家。
我回到家，我媽正拿著草莓喂彤彤。
和上輩子一樣，彤彤還是喜歡吃草莓。
見我進來, 她咯咯地笑出聲，手裡拿著草莓就要往我嘴裡塞。
我笑著接過來：「謝謝寶貝。」
然後也喂了她一顆：「彤彤也吃。」
看著彤彤吃得香甜的樣子，我感受到了幸福。
全文完
